一旁传来薛夫人的声音,叶上珠回了神,柔柔道:“娘。” 薛夫人看着她,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嘴角微动了下,拍了拍她的手神情又重新热络了起来:“走,去叫成铭,一道过去。” 这边安芝已经走下大殿外的台阶,扶栏那儿是有两个男子立在那儿,略高一些的安芝不认识,但还有一个她却认得,那不就是薛家三少爷么。 再回想殿内她们说的,安芝便确认了另一个身份,去年与叶家大小姐喜结连理的薛家二少爷。 只这一眼,安芝就觉得当初沈家那位大少爷所言不错,这位薛二少,看起来比他弟弟好太多。 这时在那儿被哥哥训着话的薛成立正无聊四处看着,瞥到底下小台阶上的两抹身影时眼前一亮,之前让范理打听,怎么都摸不清那林家二小姐的行踪,如今倒是碰巧。 “成立,你有没有在听。” “二哥,我在听,你不就想让我跟你去京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的,我不高兴去。”薛成立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台阶那儿越走越远的人,都没看薛成铭一眼。 “不想跟我去京城,那你就在这儿担一间商行主事,整游手好闲的像什么样子。” “二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就只抓着我念叨。”薛成立转身,已然是有些不耐烦了,抬起头看到上边有人下来,就像是看见了救星,推了薛成铭一下,“喏,娘和二嫂出来了,二哥你好好陪陪娘,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不等他开口,薛成立急忙往那小台阶处赶去,生怕人走了。 走下来的薛夫人看到小儿子走这么匆忙:“他做什么去,伞都不打。” 薛成铭也是被气着了:“不必管他,每回都这样。” “那你就少说他几句。”薛夫人心疼儿子,让丫鬟送伞过去,“走,你们再陪我去一趟空文大师那里,我备了些礼,这一趟回来怎么也得让你们见上他才行。” “十八的年纪还不安定,就是娘您太惯着他了。”薛成铭看了子一眼,心中有数,知道以娘的子怕是不肯歇,“我陪你们去。” “家中的事有你和成扬在,他做小的,就让他过的自在着,难道我没惯过你们两个?” 薛成铭说话也是直:“娘您要再这么纵容着,将来等闯了大祸就来不及了。” 薛夫人气的不行,可自己亲儿子又打不下去手:“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 叶上珠看了眼婆婆又看向丈夫,轻轻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垂眸不语。 …… 这厢安芝已经走到了底下,再一段下山小径就能到马车停靠的地方,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叫喊声,转过身去,薛家三少爷朝她追过来,伞都没带,头发淋的微。 “林小姐请留步。” 安芝停下脚步:“薛少爷,有事?” “在寒山寺一见后,我就一直想邀你出游,苦于没有机会。”薛成立再见安芝,便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确实是越看越叫人上心,“不知林小姐有没有空,明去栅栏集看水塔灯。” 打着伞的宝珠瞪大了眼,小姐都不认得他,这薛少爷怎么能直接开口邀请小姐去看水塔灯,忒不要脸! 安芝看着他,微微一笑:“没空。” “改也成,林小姐什么时候有空?”薛成立朝前迈了步,就快要到雨伞边沿,他脸上自诩人的笑意也近了。 安芝低头看了眼他脚下,视线从一旁的坡上扫回,低笑:“薛少爷,恐怕以后都没有空。” 说完安芝朝后退了步,故意是朝靠近小径旁的下坡,脚踏了块石粒,蓄势待发。 “林小姐,我是真的有意邀请,你……”薛成立见她要走,长久以来行程的习惯,他想都没想就往前走来伸手要拦她。 就在他往前迈时,安芝将脚下的石粒踢去,薛成立的身子一歪,脚下不知踩了什么,滑了整个人朝前扑去,安芝借了一步,成功避过了后,出了身后的下坡。 看着这十来米高的一段下坡,薛成立瞪大了眼,可他这会儿控制不住啊,本就雨天路滑,刚刚又误踩了东西,草堆里枝枯叶的滑腻的很,四周又没什么可攀的。 就这样,他摔了下去。 “啊!” “薛少爷!” 安芝站在小径上捂着嘴看着薛成立摔下坡去,到平地上还打了两个滚才停下来,特别“担忧”的问:“薛少爷你没事罢。” 险些把自己晕过去的薛成立听到坡上的声音,自己人还没站起来,忍着痛还要维持住自己的形象:“林姑娘,我没事,雨天路滑你小心点,我这就上来送你下山。” 安芝没忍住捂嘴笑了,这人是真吃不够教训。 “薛少爷,你别动啊,小心伤着,我这就帮你去叫人。”趁他没起来前,安芝带着宝珠赶快从这一段台阶下去了。 底下好不容易起来的薛成立,摔了身疼,没等来安芝去叫人,却等来了在内寺吃了闭门羹,不得不打道回府的薛夫人。 这边簇拥的是一群,下台阶时直接撞上了狈不堪的薛成立,薛夫人的情绪一下动了:“我的儿,谁把你成这样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催促丫鬟去取披风来,又给他打伞,这淋了浑身透不说,身上还沾了树叶和泥,像是在底下坡上滚了一圈。 实际上薛成立就是在坡上滚了一圈,身上还疼,可他不在意,他还反问薛夫人:“娘,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上去找人?穿青绿衣裳的,生的很漂亮。” 薛夫人一愣,哪有什么姑娘,连只苍蝇都没看到:“你这是淋糊涂了是不是!” 薛成立一把扯下披风不耐烦:“不是,哎娘,我有正事!” “你所谓正事就是去纠人家女子。”薛成铭沉着脸,实在是没眼看,拉了叶上珠先行下了小径。 叶上珠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走了一段路后才道:“相公,小叔子不会有事罢?” “他能有什么事,自己造作的,由他自己受着。”薛成铭看着她,语气温和了些,“娘说的话你不必在意,有些事本就急不得,明要回京,我陪你再回一趟叶家。” “嗯。”叶上珠冲他笑了笑,“我没事,娘也都是为了我们好。” “她是为了我们好没错,但也不必事事都听之。” 待到薛成铭陪她上了马车,望向窗外时,叶上珠脸上的笑意渐渐转了些忧愁,她不在意娘说的那些话,她在意的是他,可他并不懂她。 第29章 故人 雨一连下了数, 在安芝准备出发时的这天早上,短短的放晴了片刻。 每一趟出行林夫人都会来送她,这回也不例外, 等着船上一切妥当, 东叔带人检查仔细后, 拉着安芝的手嘱咐:“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您放心,这回去的还是岭西,我下船就联系向导,时刻把宝珠和大福二福他们带着, 绝不会一个人到处走, 下船之后就换男装, 到了一处就给您送平安信。”安芝一样样将林夫人的担心说出来, 又一样一样保证, “您就放心罢。” “你这孩子,原本你大姐姐这次要回来的,小的生了病给耽搁了。” “过年姐姐肯定会来的。”安芝将她们给她的护身符都拿出来, “您看啊, 大姐姐捎来的护身符我也带了,您的, 楚芹的, 还有宝珠和东婶给我求的, 我都带着呢。” 林夫人被她这模样逗笑了, 抬手抹了下眼角, 她就是心疼这个孩子, 倘若爹娘都在,又怎么会让她出来独当一面,可如今连安林那孩子都不在。 “好了,先上船去,别错过时辰。”林向升过来扶了子,安芝点点头,正与道别,那边东叔身后跟了个人匆匆过来,安芝定神一看,愣住了,怎么是他。 李忱赶路赶的后背衣服都快透了,因为他从商行赶过来,带着大少爷给他的东西,路上遇了事儿马车遭堵,他就一路跑了过来。 “幸亏是赶上了。”李忱着气,将手里的锦盒给安芝,“林小姐,这是大少爷让我给您的,说是给您的回礼。” 安芝怔怔接到手中:“回礼?”回什么礼?她没送沈帧什么东西啊。 “之前在乔园,林小姐您给管事两条鱼。”李忱好不容易将气匀了,“这是大少爷给您的回礼。” 安芝恍然,可那两条鱼不是送给沈帧的啊,那是她看小团子喜,给管事给小团子当玩具用的,她迟疑了下:“沈少爷将鱼吃了?” “少爷叫人养着了。” 安芝低低噢了声,看着手中的锦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替我谢谢沈少爷。” “林小姐一路平安。”知道出船有时辰,李忱也不多打扰,向安芝行了礼后,转身又与林老爷林夫人点头致意,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众不明真相的人,看向了安芝。 林向升:“那不是沈家大少爷身边的李管事?” 林夫人更关切的却是沈家少爷叫人送来的回礼,有回礼就有送出去的,这意义可不同:“楚蝉啊,你与沈家大少爷认识?” 林楚芹也是一脸好奇,安芝见到沈帧那两次,她都不在身边,所以对这事儿一无所知。 宝珠看了看自家小姐,自觉低下头去,也装了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安芝:“……” 身后传起了鞭炮声,安芝啊了声:“时辰到了,义父,义母,楚芹,东叔,我上船了啊!” 说罢安芝拔腿就往上船的板子上走,身形比往都利索了几分,三两下上了船,冲着大家挥手。 “老爷,我怎么觉得楚蝉在躲着我们。”林夫人看着船上的安芝,转头问还没上去的宝珠,“宝珠,你跟着二小姐出去,可有见过沈家大少爷?” 宝珠捏着帕子摇了摇头:“奴婢不认得沈家大少爷。” “这就奇怪了。”林夫人总觉安芝的态度不太对劲。 “这有什么奇怪的,二姐这一年里在商行忙里忙完,沈家也是做生意的,逢年过节送个礼也是常事,只是回个礼罢了,若是有别的意思,就私下相送了。”林楚芹催促宝珠快上船,“东西可都带齐了,别落下什么。” “齐了齐了的。”宝珠赶快跑上船去,生怕夫人再叫住她问,万一没兜住可怎么办。 待鞭炮放过三响,烧了奉龙王的钱后,随着灰烬洒落到水面上,两艘商船离岸了。 宝珠站在安芝身后松了一口气:“小姐,我险些说漏嘴了。” 安芝看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笑了笑不语。 转过身用甲板上的桌子做箱子,将锦盒打开,安芝看着锦盒内的摆着的东西微怔了怔,里面放着的是一份去往苏禄的航图。 安芝抱了锦盒回船舱,将自己准备的那份拿出来作比较,发现锦盒内的苏禄航图更为详尽些,各处还绘着些苏禄特产,安芝摸了摸上面作物模样的图案:“他怎么知道我想找这个。” “小姐,这儿还有块玉牌。” 宝珠从锦盒里拿出一块小巧的圆玉牌递给安芝,玉牌上镶刻了一条鱼,惟妙惟肖十分的生动,可就是认不出这是什么鱼,宝珠在旁猜着:“小姐,这不是锦鲤啊。” 安芝翻来覆去看了看,笑出了声:“是我钓的鱼。” 很快,安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她看了眼航图,再看手中的玉牌,这两样东西,一样是送了她信息,对于他们这样做生意的,等同于送钱,至于这玉牌,叫人照着她钓的鱼雕刻,安芝是有些看不明白。 “小姐,沈家少爷这是不是在帮您。”若是金钗首饰的,宝珠还能一眼看出意图来,不过送航图给二小姐,总觉得又不是那意思。 安芝轻轻摸着刻了的鱼身:“他……”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示好,单是当初胡掌柜那件事,安芝就知道在生意场上的沈帧并不如他外表所看到的这样温和,他的一言一行,应该都是有想法的。 林家做的生意比较杂,之前做了几年的瓷具生意,后来就一直在岭西和登州两条线上跑,等同于是什么赚钱做什么,沈家主要是做锦缎生意的,其中旁的也有许多,但并未与林家有集。 生意场上也没有永久的合作,有的只有利益,就如她那天看到的赵老爷。 比起叶家如今的势头,沈家反而沉寂了许多:“难道他想和林家合作?”知道她这这一趟要去苏禄,便准备了一份航图,没有这个安芝一样能抵达,找到想找的东西,但有了这个就更便利些,实为锦上花。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