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帧放下笔看着她,沈玥越是挤的神情委屈, 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大哥, 母亲要把我嫁去连城。” “连城不好吗?”沈帧了另外一本, 翻开时看到上面是安芝的笔迹, 神情略有些缓和,“金陵到连城,马车六七就能到了,你想回家坐船也行,水顺而下三四就能回金陵,这天气也相差无几。” 说的好听,连城还没有金陵一般大,听说连一间像样的珍宝斋都没有。 沈玥捏着帕子,嘴角微动:“可那曹家……” “曹家在连城也是说上名号的,他们的粮米生意做了多年,祖上还曾出过皇贡,其家底不比沈家薄,而这曹家几代单传,家产也没有往外分出去,你可是觉得这家世不够?” 沈玥看他说的这么平静,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她心中更多的是愤愤:“大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还是避开了曹老爷的年纪,他那长子已有十二,还有两个庶出的孩子。”这算什么?她嫁过去就是继母,再过五六年那长子成婚,她这就要被人叫祖母了,她才多大,那曹老爷都三十了,等她生下孩子,长子都能继承家业,还有她什么事。 沈帧看着她,东厢子嗣并不多,母亲这儿仅他和姐姐两个人,底下几位姨娘,也只出了两个孩子。 沈玥从小就被记在了母亲名下,但并非母亲养大,织坊事多,连他小的时候也都是姐姐在照应,沈玥就更不必说了,大部分都是刘姨娘自己带的。 小的时候她还很乖巧,跟在他们身后,沈家的孩子模样都不差,逢年过节,即便她是庶出,也能讨的祖母喜,到手的红包礼物从来不会少。 越大起,她这好斗的子就越显,姐姐有的,她也要有,后来长姐病了,也不知是谁灌输了她那想法,她竟萌生了长姐被藏下,那她就是沈家东厢这儿唯一的小姐,就该享有嫡小姐该有的一切。 这些沈帧看在眼里从不说什么,宅内之事,她有些小心思,不做出格的事,她如何想与母亲如何决定并不冲突,他都不会特意去说,毕竟是自己的妹妹,直到她想把长姐从丽园赶出去。 她这已经不是好斗,原本那一趟寒山寺的事过后,他就决定要和母亲提她的婚事,但母亲早一步有了决定,沈帧也就没说什么,从淮安回来他也预料到了她会来哭诉,母亲安排的这婚事,她必定是不会意的。 李忱过来时,书房内二小姐还在絮絮叨叨说那曹家的不是,其实李忱见过那曹家老爷,年纪是大了些,可绝不是什么肥头大耳的人,也没有二小姐说的那样丑,大夫人再瞧不上眼刘姨娘,也不会叫人诟病了去,把二小姐嫁给个丑八怪,可从二小姐这边描述里,那曹家老爷是又丑又老还克。 李忱将药端进去,沈帧摆了摆手,李忱将药挪远了些,沈玥正说到这曹老爷的前两任子:“大哥,旁的不说,我这嫁过去,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听说这曹老爷命硬的很,他家纵使再有钱,那我也享不了这福啊。”沈玥越说越伤心,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她嫁给这样的人! “曹老爷的结发子是曹家在曹老爷小时候定下的,曹夫人自小身体就不好,嫁入曹家后为曹老爷生下一子后没几年就过世了,至于那第二位夫人并非是死去,而是与曹老爷和离后另嫁了人。” 沈玥哭声一顿,这件事她倒不知道,嘴角微嗫:“那他也娶过两任子了……” 沈帧往后靠去,轻轻摸着怀里的小团子,脸上似有笑意:“那你想找什么样的人家。” 沈玥的身子微抬了下,有些克制的,坐回去后道:“我不求多高,起码是要门当户对。” “曹家与沈家就是门当户对。” “他那样如何与我是门当户对!” 沈帧笑了:“这么说来,你既要与沈家门当户对,又要他年轻有为。” 沈玥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紧紧揪着帕子,抿着嘴,难道她没有资格吗?作为沈家东厢头一个嫁出去的小姐,嫁给人做填房难道就是光彩的事。 可沈帧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沈玥掉进了冰窖子里。 “玥儿,人不能这么贪心。” 沈帧说话的语气也不重,相反是十分的柔和,可到了沈玥这儿,是比被打了巴掌还要疼,沈玥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掀翻,咣当一声,将沈帧怀里的小团子又吓了一跳。 沈玥捏紧了拳头看着他,泪眼瞪着:“大哥是觉得我没有资格了……” 沈帧轻轻拍了拍小团子安抚,神未改:“西厢那边,二伯娘刚给三妹定下婚事,她只比你小了半岁,你可知她定的哪家?” 沈玥深了一口气:“哪家?” “王家,就是做织葛生意的,以往与我们有不少往来,他家的长子几年正好十八,听闻是个肯上进的。”沈帧抬起头看她,对她是了若指掌,“这样的人家你可愿意?” 沈玥眼中闪过一抹不愿,没有作声。 你要门当户对有钱又英俊年轻的,人家嫡出的不娶,为何要娶个庶出,两者之间只能选一个,这不是有没有资格,而是事实如此。 更何况,母亲又岂会真如她所愿。 沈玥心的不甘,出口的话便冲了许多:“大哥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沈家在意门当户对,你与那林家二小姐的事,就永远不可能!” 沈帧没作声,李忱蓦地看过来,吃惊的很,二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大哥,我知道那林楚蝉的身份,母亲不记得我可不会忘,她就是那个侍奉过长姐的丫鬟儿,且不论她为何到沈家来,光是她这无父无母的身份,林家都配不上沈家,更何况她只是个林家养女。” 沈玥越说越多,神情里甚至是带了点痛快:“母亲怎么可能会答应你,当初长姐与那大夫的婚事,母亲都不同意,你是沈家大房嫡长,将来还要继承沈家家业,母亲不会让你娶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她的婚事是不如意了,那又如何,大哥口口声声门当户对,那林楚蝉的身份,又哪里够的上沈家的门楣,她瞧出大哥在意那林楚蝉,可就算如此也过不了父亲和母亲这一关。 她不痛快,别人也休想痛快! 沈玥说完后,书房内一片安静,李忱是为二小姐十足的捏了一把汗。 沈帧怀里的小团子第三次被沈玥吵醒,怒了,从他怀里跳下去,直接冲到沈玥脚下,汪汪汪叫了起来。 沈玥自己心里也憋足了气,看到它就心烦,想都没想,抬脚就是一下,小团子就地打了个滚,嗷呜嗷呜叫着冲向沈帧,一路上还跌了好几跤,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呜呜,那模样,像是受了重伤。 可实际上沈玥只是用脚拨了它一下,并没有使多大力气,看到小团子嗷的那么大声,沈玥都有些惊呆,这死畜生,连它都欺负她! 沈帧将它拎起来,小团子窝在他怀里,堪比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轻轻了它的脑袋,声音温和:“你说的没有错,的确是需要门当户对。” 沈玥一愣,紧抿着嘴,用力跺了下脚,朝着门口走去。 李忱看了看自家少爷:“少爷,二小姐这么说,夫人那儿会不会已经知晓。” “知晓了也不错。” 李忱叹气,不知少爷是如何打算的,大夫人要是知晓林小姐那样的家世,是绝不会点头。 “叫你准备的可妥当了?” “妥当了,明一早就送去林府,少爷,夫人那儿前几也派人给林小姐送了及笄礼。” 沈帧嗯了声:“母亲做事,向来不会落人错处,那是谢礼。” 李忱从那边桌上端了药提醒:“少爷,药快凉了。” 沈帧抚着小团子的手一顿:“夜深了。” 李忱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夜深了。 只见沈帧合了账簿,正儿八经对他道:“夜深了,这药就不喝了,倒了罢,初七。” “……” 李忱抬起头看初七,初七淡定的保持着神,走过来从李忱手中接了碗,走到窗边,哗啦一下,都浇给了底下的草木。 李忱劝说:“少爷,您若不喝,这伤就好的慢,如今已经天冷,怕是会难受。” 沈帧扬手,初七推了他从书桌这儿挪开,沈帧是半点不沾他所提的,而是道:“李忱,你二十有三了。” “是,少爷。” “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沈帧抬头看他,“你可有中意的人,我为你去保媒。” “……”李忱登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他心里还冒出个念头来,少爷和林姑娘,还真是一样的人! 第53章 全场最佳 天才蒙蒙亮安芝就被叫醒了, 林楚芹更是起了大早,这时辰已经在了安芝的院子内,坐在那儿看宝珠她们替她换衣服梳头。 “咱们这儿及笄可是大事, 宣城那边也应该是大事才对。”林楚芹坐在那儿看着安芝,“二姐你也太不上心了,再晚来一, 你就真是走个过场。” “宣城那儿也是大事。”安芝看着铜镜中了妆的自己, 上一回这么妆应该是三年前, 她跟着大哥去见芍姐姐,还特意要芍姐姐给她也描眉上粉, “在宣城, 及笄礼的排场,还与将来的婚事有关,请的客人越多, 这名声就传的更远,及笄礼后才有人上门来说亲,明年等轮到你办这及笄礼, 咱们将整个醉花楼去包下。” 安芝扭头看她:“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楚芹哼了声, “我那还早, 你怎么不多心自己的事。” 安芝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啊, 我这不好好的,该戴的我也都戴了。” 林楚芹望了她一会儿, 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二姐如今家人都不在了, 这及笄的行礼就依她的意思省了,将来二姐回宣城祭拜,肯定会与家人说明。 “那你就没想过早些嫁人。”林楚芹起身走到她身后,“二姐你真好看。” “没想过,我来金陵也不为嫁人。”安芝侧头看了看,“再说女子,出生也不一定都是为了嫁人生子的。” 林楚芹叹了声:“可惜啦,我看那沈家少爷对你颇上心,我听宝珠说他还救了你。”最后那句话林楚芹是凑到她耳边说的,安芝愣了愣,摸着钗的手放下来,视线落在了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内,那儿静静躺着从乔园赢回来的桃花钗。 安芝轻轻拍了她一下:“你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子长了不就知道了。”林楚芹要不是从宝珠口中得知了那些事,也不敢有这样的推断啊,要知道那沈家少爷自打五年前受了伤,他那后院就一直是虚空的,原本要娶回家的媳妇儿都叫薛家中途给劫走了,二十的年纪还孤寡一人,到处都有人在说他是不喜女子。 “沈家与我们不同。”安芝转过身看她,义父和义母都不太看重家世,只觉得人更重要些,但沈家却非如此,“他们要找的是门当户对,能在生意上有所帮助的。” 林楚芹张了张嘴:“你对生意还没帮助啊?那这金陵的姑娘家,就没谁有这本事了,娶你可比去个金山回去要值当,那金山是死物,你可是聚宝盆!” 安芝失笑,还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她的,林楚芹却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你看呐,去年到现在,我家商行内的生意就好了许多,今年还多了三艘船,我爹呢是个求安逸的,觉得这银子赚回来,够吃够用不必太辛劳,他可没这上进力。” 安芝朝她伸出手,出个镯子给她看,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你看这如何?” 金镯做成镂花的样子,里面还镶嵌了宝石,从外看进去,像是镯子内部透出来的光特别好看:“这镂花的样式很新啊。” “姐姐送的。” 林楚芹看的喜的紧:“回头让姐姐给我也寄一副,我那儿还有几块宝石在。”说完后林楚芹仔细看了看她头饰,“颜看着有些厚重,之前那玉簪呢?” 宝珠取了另外的盒子,林楚芹挑了挑:“莹绿太素了,这也不搭,哎二姐,你之前不有一支桃玉的钗子,哎对就是那个。” 林楚芹接了从首饰匣子内翻出来的桃花钗,不有分说戴在了安芝头上,接着又将她扶起来往外走,安芝又如何猜不到她这点小心思:“你故意的。” “的确是搭啊。”林楚芹微扬起嘴角,说故意倒不至于,她只是想转移一下二姐这全身心投入在生意里的劲儿,一支钗而已,也没谁知道它的来历,到宴厅内也不会叫人瞧出了什么,但对二姐而言,这么做她才能看到别人啊,纵使不是那沈少爷,旁的也好。 安芝最终没能拔下那桃花钗,被她一路拉到了前厅,已经有不少客人在了,方夫人是最早到的,正与林夫人聊着天,看到安芝和林楚芹一块儿过来,对一旁林夫人道:“我倒是说,你有幸捡了个这么大的女儿,一年多过去这就及笄了,想必很快要嫁人。” 林夫人邀请来的都是些家世差不多的,自然有人看中安芝,人各想法不同,也并非是为嫡出的孩子相看,总之心里都藏着些主意,安芝跟在林夫人身后,一个个打着招呼。 便有人说笑:“怎么将及笄礼给省了,我原本还想着能给林姑娘摘钗。”金陵这儿的及笄礼中,其中一样就是由家全的人给安芝摘了少女时的发钗,带上及笄后的簪子,意味着她成年了,可以说亲嫁人。 “是说,连这红衣都没穿。” 林夫人笑了笑:“都给你请来吃宴了,那些又何必去想,左右都是自己家里人。” “那怎么能啊,及笄的都得传,林夫人,这宴都摆了,你也真是。” 旁人说笑,林楚芹看向安芝,怕她听了心里不舒坦,别人当这及笄红衣是省了,实际上是二姐不能穿红衣,孝期未过,因为时常要出行,还要出海,二姐挑的都是素净的衣裳,最多不过浅粉浅绿,而这事儿别人也不知晓。 安芝却是笑笑,从容的很,跟随着林夫人打过一圈招呼,了面后,回到偏厅这儿,又被方夫人给叫住了。 实际上方夫人叫的是林楚芹,恰好她们在一块儿,便都停下,方夫人亲昵拉了林楚芹的手:“你这丫头,就见你刚刚打了招呼,一转眼就不见了,怎么都不来方家看看姨母?” “姨母,您有表姐陪着,我这不得多花点时间陪陪我娘,我大姐一年回不来几次的。”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