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速度快这么简单,”邢欣轻轻摇头,“昨天我听说何副教授正在组织他的学生准备攻关原始集的问题,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现在,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得上我们的速度。“ 那家伙比邢欣想的更加厚脸皮,竟然还真的光明正大搞起了研究课题——对外的说法还特别冠冕堂皇,说是从一个学生的答题里得到的灵,所以等到论文正式发表的时候,肯定会在文后向这个学生致谢。 至于慕之云在其中决定的作用,这家伙是一句都不准备提! 邢欣忍不住又想起自己当年的遭遇,觉得简直恶心透了! “咱们这次一定要让他彻底做白工!”她斩钉截铁的说。 慕之云觉得那人也恶心的,不过对于这道猜想的证明难度,她还是存了疑虑:“思路都已经知道了,想证明出来也就是几天的事情吧,我们的进度要不要再加快点?” 邢欣呆了呆:“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慕之云的试卷上,前期思路写得比较详细,到了后半段,基本就是一个大概的轮廓,要想把轮廓变成可以发表的论文,需要的时间至少也是以周计的。 哪有慕之云说的这么简单。 “但是之前我想清楚思路以后,花了三四天功夫就证明出来了。”慕之云理所当然的说。 邢欣:“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这样,我尽快把论文的英文版赶出来,三天——不,两天以后,你看过以后觉得没问题,我就马上寄出去,再怎么都来得及了。” 慕之云点点头。 把论证过程英文化是一件很繁琐的工作,倒是不难——所有发表在英文期刊上的论文,本质上是比高中英语作文还要简单的:有固定的格式,不讲究文采,只需要把一件事说清楚就行。 数学论文尤其简单,因为大量的公式本来就是共通的,只需要修改一下论述语言就够了。 邢欣甚至觉得,自己拿这个二作都有点亏心了。 她做的工作,基本上任何一个普通大三大四的学生就能完成,撑死了给个三作,完全不需要把二作送出去。 “反正我也没有其他的二作人选,”慕之云对这些本无所谓,“况且我还要谢谢你提醒我呢,要不然成果就真的要被人窃取走了。” 那个姓何的副教授是真够无的,昨天还舔着脸跑过来,说是想和慕之云讨论一下证明思路,却绝口不提论文的事。 没想到说着说着,他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脸上却连一丁点的心虚都没有,还说什么以后论文的致谢里一定少不了慕之云的名字,绝对不会抹杀她的贡献的。 我可信你的鬼! 明明之前就说了,她已经把整个猜想都证明出来了,但是何副教授看起来并不怎么相信的样子——或者说,装作不相信。 反正一个高中生,还是一个准备考文科的高中生,要这种论文有什么用——大约他觉得自己抢成果的行为还伟大。 “慕同学,你要是真的全部证明出来了,不如拿出来,我们再详细讨论讨论,也可以查漏补缺嘛。”何副教授的笑声颇为朗,心心念念还是那个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本子。 要是能把那个本子搞到手,那事情就容易多了,哪还用他特地过来试探呢——何副教授遗憾的想。 只可惜这边酒店管得严,他也溜不进去,不过,要是能忽悠得这个小姑娘自己把本子拿出来,那就滋润了。 这么想着,何副教授把脸一板:“慕同学,有个事情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说了,你想去考文科是你的自由,但是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上天赐予你的天赋,你那个解题本,要是不介意的话给我,我帮你整理发表出来,放心,绝对不会独你的成果的。” 至于本子到手以后,还不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何副教授笑得陈恳至极,而且人畜无害,但凡他之前的慌说得稍微漂亮一点点,慕之云说不定还真的信了。 现在,她只是出了很无辜的笑:“我那个本子?上面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我可不好意思拿出来。” “有没有价值,还是要我们这些专业人士评价才行,”何副教授还是不死心,继续忽悠小姑娘,“再说你现在要准备高考了,不要把其他心思放在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上,本子给我,等你高考完我再还给你,也免得你分心。” 这人说话是如此情真意切,好像真是为了对方好一样,就算是在人际关系里有点迟钝的慕之云,都不由为他的无到震惊。 事实上,何副教授是仔细想过,才敢就这么□□抢成果的——当初看到慕之云试卷的几个人,绝大部分和他关系不错,只要打点好了,不会说什么。 少数几个关系一般的,也都不是喜多管闲事的人,而且在这群人里,他无论资历地位都是最高的,那些人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女高中生跟他做对。 这种伸手就能摘下来,还一点都不扎手的果子,本来就取巧惯了的何副教授,当然忍不住。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个女高中生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体贴的建议。 “不用了,我高考没什么问题,集训队这边也很轻松,”慕之云直接摇头,“就不用你费心了。” 然后,这个一点都不知道尊师重道的小丫头,就这么拍拍股,直接走了。 何副教授愣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坐在那里越想越气,觉得这丫头实在太不识抬举。 面对这种不懂事的小丫头,他自然要好好教训她一番,才能解气。 何副教授回到办公室,心气还是不太平,借故狠狠骂了一通学生以后,又问他论文的进度怎么样。 何副教授如今带的两个研究生,一个是关系户,常年不面,另一个,就是这个苦的研二生,不但要负责导师工作生活里里外外的琐事,甚至还要帮着写论文。 那男生支支吾吾说了几句,然后又被导师冷嘲热讽的骂了一通,最后才叹气说:“头几篇论文消化得差不多了吧?现在就开始写英文稿,直接寄出去吧。” 那个学生一愣:“可是后面还有好几个问题没有解决,这么早寄出去,会不会被别人抢先?” “哪有那么容易,”何副教授嗤笑,“原始集本来研究的人也不多,再说我后面已经有思路了,要是还被别人赶上,那我这个教授的名额还不如直接摘了算了。” 那个学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本来就不是教授,而是副教授,再说了,从高中生那里偷思路,也就你这种人能做出来。” 然后,等何副教授前脚离开办公室,那个学生就急急忙忙去跟邢欣通风报信去了。 “学姐,大事不好,那家伙准备提前发论文了,还要我尽快寄出去。” 何副教授这种做派,就算是他自己的学生都看不上,更何况邢欣以前还是带这个学生的师姐,论起情,那可比跟姓何的深多了。 再说了,这个学生也不想再遭遇自己的学姐曾经遭遇过的事情。 邢欣倒是比学弟镇定得多:“他要你什么时候寄出去?” 学弟:“说是尽快,不过我最多能拖到下周再发。” “那就行了,放心,这回我一定能让姓何的翻一次大车,”邢欣咬着牙说,“到时候我再帮你转到其他导师名下去——可惜我的资历不够,要不然我就直接带你了。” 对研究生博士生来说,导师的质量直接决定了他们未来几年的生存质量——甚至能不能成功毕业的问题,而姓何的,简直就是绝对的下下签,简直能把人直接坑死那种。 既然碰上了千载难得的机会,邢欣可不愿意再放任那家伙继续坑其他的学弟学妹了。 作者有话说: 谢在2022-06-19 22:34:15~2022-06-20 22:4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暖花开 10瓶;木原、暴躁的卷 5瓶;清离 2瓶;37131664 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疯狂 在绝大多数同事甚至学生的心里, 老何同志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这人格滑稽,幽默,能开玩笑会来事, 酒桌上能说荤段子,上课的时候也很擅长逗得学生哈哈大笑。 要说他榨学生抢成绩, 绝大多数上过他课的本科生都是不会相信的。 “何老师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人,怎么会故意抢学生的成果呢, 肯定是哪里有误会, 再说了, 论文本来就是在导师的指导下完成的,他拿一作学生拿二作,不也是应该的嘛。”绝大多数老师,甚至是其他学生都会这么说。 甚至还有古板的老教授训斥过邢欣:“老何不是刚帮你申请了一笔三千块的经费嘛, 这点钱在其他理工科可能算不上什么, 但是对咱们数学系来说可是一笔大钱啊, 为了这笔钱, 老何和行政那边至少喝了一瓶白酒, 这么好的导师, 你还抱怨什么?” “刚才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讲了,尊师重道是传统美德,这要是传出去, 首先倒霉的就是你。”这句话一说,邢欣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凉。 在其他人眼里,老何真是个好老师, 护学生, 能吹会说, 可能稍微有点不注重小节, 但是本质还是很好的嘛。 殊不知这人其实是个外头光亮里面空,嘴上能吹,业务能力却极差,这些年基本就是靠着血学生混上来的,不但在学术上,生活上也是,简直就是把学生当成他以及他全家的免费贴身助理,什么七八糟的事情都丢给学生去做,稍有迟疑,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也被他一步步爬到了副教授的位置上。 何副教授业务能力不行,挑学生的眼光却不错,选的都是沉默寡言但是才华横溢的,这种学生一般格老实,能忍会让,就跟沉默拉车的老牛似的。 邢欣原本也是这样的人,直到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师哥,那个不喜说话但是能弹一手好吉他的青年,被姓何的得跳楼身亡,结果这家伙竟然还假模假样去哭灵,哭得师兄那对老实的父母都内疚起来,反倒安起姓何的,说是自己儿子没福气的时候,邢欣就知道,沉默的老实人是没有活路的。 邢欣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只希望自己的学弟,能成为最后一个。 “姓何的这种人,也该有人把他给收拾了!”邢欣恨恨想。 ———— 数学期刊,即便是最顶级的数学期刊,影响因子也比同层次的其他类别期刊要低得多,常年徘徊在4以下。 最主要的原因是,数学,实在是太难了,不说专业以外的人,就算是研究不同方向的数学家,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消化同行的新论文。 而且,相对研究资金更活跃,大论文层出不穷的应用科学领域,数学向来显得有些孤高,并且穷。 数学家的穷,甚至能穷出段子来,而关于调侃自己穷的段子,亲的切斯特顿先生一口气能讲十个出来! 罗伯特·切斯特顿是普林斯顿的教授,同时兼任数学年刊的审稿人,是一位……经常羡慕隔壁物理教授家带游泳池的海边度假别墅,嫉妒另一位化学教授动辄上千万研究经费的,数学家。 同时,他也坚信,即便是魔鬼来了,也会被有趣的数学难题引住——哪怕它最后被证明,一点现实的价值都没有。 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趣就好了。 切斯特顿教授就是这样一位深深热着所有有用没有数学猜想的教授,他还很喜自己抛出猜想,甚至自己给这些问题悬赏。 只可惜他太穷了,每个猜想的悬赏奖金只有一百美元,比他那位同样热悬赏的前辈还要低得多。 “今天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猜想?”他兴致的问自己的学生说,“一杯咖啡,一片树叶,给我点什么,只要它足够有趣!” 学生遗憾的摇摇头:“不过,今天您有一篇需要审核的论文,来自遥远的东方。” “足够有趣?”切斯特顿教授向他确认。 “我觉得……还有意思的,”学生耸耸肩,“是关于erd?s和的上界猜想。” “啊那个问题!”切斯特顿教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确实有些意思,快拿给我看看!” 然后,那个学生搬来了厚厚一叠论文。 切斯特顿教授:……? “你这是想要我看一本学术论文集?最近投稿的论文有这么多吗?” 作为一个冷僻的数学家,这可不是很常见的现象。 学生无奈解释:“都是来自同一个作者,他一口气解决了这个问题,然后把所有的论文一股脑都寄过来了,我提前为您翻了一遍,解题思路很有趣,但是我暂时还没有彻底消化。” “啊数学家!果真都是一群疯子!”虽然自己也是数学家,切斯特顿教授调侃起同行来却从不心慈手软,“他就不担心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结果被别人提前发表,然后全做了无用功?” 学生:“或许是因为从那个国家寄信过来,不太方便?” 切斯特顿教授不耐烦的挥舞着双手:“千万不要被那些政客的谎言蒙蔽了,数学家唯一在乎的只有真实,现在,让我好好看看这个东方人究竟是在单纯发疯,还是个天才。” 这一看,他就整整沉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甚至在他夫人气势汹汹冲进书房的时候,难得发了一回火——虽然马上就怂了。 “很快就看完了,我亲的玛莉亚,”切斯特顿教授努力哄着他发怒的子,“这是我近三年来看过最彩绝伦的一篇论文——再让我看一看吧,我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灵已经迫不及待在往外冒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