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嫁开王太难了,本不是国公府有意就能办到的。 “母亲,您吃——”朱含霜话音未落,房门就被猛地踹开了。 因为太过突然,吓得她手中筷子一抖,螃蟹小饺儿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安国公夫人骇了一跳,蹙眉道:“国公爷,您怎么了?别吓着含霜。” 男人在外头遇到烦心事回来闹脾气也是有的,但国公爷动这么大的怒火她还是头一次见。 安国公怒目瞪着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比安国公足足小了七八岁,许是岁月格外厚待美人,瞧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 平里,安国公颇为自得子出众的美貌,放眼京城大概只有骆大都督早逝的原配夫人能与之相较。 可是此刻,安国公夫人的美貌却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都出去!” 随着安国公一声吼,屋里伺候的侍女纷纷跑了出去。 安国公夫人上去:“国公爷,您是在外头遇到什么事了吗——” 安国公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安国公夫人直接就被到了地上。 一旁高几上的花瓶晃了晃掉下来,摔得粉碎。 “母亲!”朱含霜惊呼一声,挡在安国公夫人前面质问,“父亲,您为何这样对母亲?母亲做错了什么?” 室内再次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这一巴掌,是给朱含霜的。 朱含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脸颊神错愕:“父亲——” 安国公一声厉喝:“别喊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问我你母亲做错了什么?那好,我告诉你,她最大的错处就是生下你这么个心思狠毒又愚蠢的东西!” 朱含霜脑子嗡嗡作响,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眼看着往慈如山的父亲形如厉鬼,吓得眼泪簌簌直,喃喃道:“父亲,您到底怎么了啊?您这样我好怕——” 她的眼泪却更起了安国公的怒火。 他的好女儿,能哭能笑能说,就是用这般不谙世事的天真活泼遮蔽了他的眼,惹出能毁掉整个家族前程的祸事来。 “你还有脸哭!你指使人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害怕了?”安国公把朱含霜拽过来,厉声质问。 朱含霜浑身一颤,眼睛猛然睁大了。 指使人杀人? 父亲怎么会知道! 极度的恐惧如汹涌的浪涛,瞬间淹没了她。 对朱含霜这样的人来说,做坏事被发现的恐惧远比做坏事本身产生的恐惧要大得多。 “父亲,我没有——”恐惧之下,朱含霜只想到遮掩。 见她到这时候还死不承认,安国公脑中名为理智的那弦瞬间断了,双手箍住了朱含霜的脖子。 朱含霜很快开始觉得呼困难,痛苦挣扎着:“父,父亲……” 安国公双手越收越紧,神渐渐冷酷。 他也不想的,放在平时都是把女儿当掌上明珠疼着。可是这一次女儿闯的祸太大,稍一不慎,就是整个家族的大祸。 安国公夫人目眦裂,冲过来用力扒着安国公手臂:“你放开含霜!”。 “滚开!” 安国公也是骑马箭过来的,虽然发了福,身手不如年轻时灵活,力气却不减。 而安国公夫人偏偏是身若扶柳的纤弱美人儿。 安国公用力这么一挣,安国公夫人就被甩了出去,紧跟着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朱含霜眼神发直,吃力抬手指向那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国公缓缓看过去,只见安国公夫人侧躺在地上,喉咙处被一块花瓶碎片深深刺入,正汩汩往外冒血。 那血得又急又凶,几乎眨眼就了一片。 躺在血泊中的安国公夫人双目圆睁望着安国公父女所在方向,浑身搐。 搐着搐着,便不动了。 安国公箍着朱含霜脖颈的手不知不觉松开。 而朱含霜终于声嘶力竭喊了出来:“母亲——” 第276章 不值 朱含霜飞奔过去,抓住安国公夫人的手撕心裂肺哭着:“母亲,您怎么了?您说话啊——” 安国公夫人圆睁着眼,枕在一片红的汪洋里没有一丝声息。 那张小巧白净的脸染上血,美得触目惊心。 已经香消玉殒的安国公夫人至死不知道,太过美丽在有些时候竟成了一种罪过。 朱含霜叫不醒安国公夫人,却觉手中滑腻腻难受。 她垂眸看到了手上的鲜血,再低头,就看到粉蓝的裙摆浸在血中。 那血在她眼里无边无际,仿若地狱。 朱含霜猛然站起来,失控尖叫。 “血,血,都是血,母亲的血——”她冲到门口推开了门,发疯般跑了出去。 安国公顾不得去管朱含霜,一步步挪到安国公夫人面前。 他缓缓蹲下,颤抖着伸出手试探安国公夫人鼻息。 门口处,响起丫鬟婆子们的尖叫。 安国公半跪在地上,毫无反应。 一名婆子大着胆子走进来,颤声问:“国公爷,要不要给夫人请大夫——” 安国公猛然转头盯着婆子。 婆子吓得后退数步,身体抖如筛糠。 国公爷……国公爷看着太可怕了,会把她们全都灭口吗? 这般想着,婆子却不敢跑。 那些丫鬟同样如此。 她们惨白着脸惊恐望着屋中血,脚底却仿佛生了,逃无可逃。 能逃到哪里去呢,她们是国公府的下人,能进夫人院子伺候的不是世仆,就是夫人的陪房。 安国公没有开口,下人们更不敢说话,气氛一时陷入了凝固,就如地板上渐渐凝滞的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每个瞬息都漫长到让人窒息。 这么煎熬了不知道多久,安国公终于指着婆子开了口:“你带人找到二姑娘,送她回闺房看好了。” “是。”婆子哆哆嗦嗦应下来。 安国公又吩咐其他人:“把世子和二公子找来。” 安国公与安国公夫人算是旁人眼中的恩夫妇,共生了二子二女。 长子被封了世子,长女已经出阁。 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只剩安国公留在屋中。 已经快到初冬了,虽然还没到用火盆的时候,窗子却关得严严的。 也因此,屋子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郁了。 安国公守在安国公夫人身边,表情木然。 到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夫人就这么死了,甚至对那一瞬间的记忆一片模糊。 “阿薇啊——”安国公忽然喊起了安国公夫人的闺名。 那个被他唤“阿薇”的女子,自然无法回应了。 一滴泪顺着安国公眼角悄无声息滑落。 安国公浑然不觉,自顾说着:“生下霜儿那一年,正好是霜降那。咱们商量着给她起名字,你说‘枯草霜花白,寒窗月新影’,只有在秋天晴朗的月夜,才会结为霜,咱们的小女儿便叫含霜吧……” 安国公眼角又滑落一滴泪,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又说‘千树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芙蓉又名拒霜花,给女儿起名芙蓉也好。还记得你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给小女儿定了‘含霜’这个名字。现在想一想,叫芙蓉才好,一个女孩儿容貌如何只是其次,能有拒霜花的风骨才是重要的……” 似是想到了朱含霜的所为,继而想到了安国公夫人救下并安排一个男人进府当差的事,安国公脸上的温情瞬间被寒冷取代,低低道:“那你呢?你可有对不起我?” 而这些质问,终究永远等不到回应了。 安国公用力一捶地面,神痛苦不已。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第一个进来的是安国公世子。 见到屋中情景的一瞬间,安国公世子目眦裂:“母亲——” 他踉跄奔进来,靴底很快沾血迹。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儿?”安国公世子跪倒在安国公夫人身边,攥拳问道。 “我失手杀了你母亲。”安国公目光没有往安国公世子身上落,盯着血的地面喃喃。 安国公世子浑身发抖:“为什么?” “因为你二妹……”面对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长子,安国公没有隐瞒,把真相一股脑倒了出来。 或者说误杀子这个意外让他太难承受,唯有倾诉出来才能让口的窒息得到舒缓。 安国公讲完了,安国公世子也听完了。 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