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姑娘不必多礼,你是来——” 安安静静站在面前的少女突然泪如雨落:“我想见我父亲……” 赵尚书神僵了僵。 这,这怎么突然就哭了? 不是说好给他送饭的? 是,他当然知道小姑娘跑过来是为了见自己父亲,可上来就哭,让他毫无心理准备啊。 赵尚书登时觉得脑仁疼,狠狠瞪林腾一眼。 林腾也是懵的。 虽然是他主动提醒的,可骆姑娘哭得是不是太快了? “骆姑娘,你别哭,哭也没用——”赵尚书干巴巴劝。 少女眼泪得更凶了,边哭边把食盒放下,一层层打开取出道道美食。 赵尚书眼睛直接黏了上去。 卤牛、酱鸭舌这些是常吃的,还看到了没在有间酒肆吃过的芙蓉、杏花鸭、银鱼羹……以及各点心。 赵尚书暗暗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道菜,得好几百两银子了。 “父亲突然被带走,府上成了一团。那时我在酒肆忙,没能见到父亲的面,所以就过来了……正好要到吃饭的时候,我给赵尚书带了几样小菜,还望赵尚书别嫌弃。” “不嫌弃——”赵尚书口而出,又后悔得想揪胡子。 瞎搭什么话,收了人家带来的酒菜,可不就得答应人家的请求了。 少女眼中含泪,软语相求:“赵尚书让我见一见父亲吧,我不进里面,隔着栅栏看一看就好。” 赵尚书看看哭鼻子的少女,看看没吃过的芙蓉。 又看一眼哭鼻子的少女,再看一眼没吃过的杏花鸭…… 老尚书一番烈心里争斗,点了头:“林腾,带骆姑娘去看看骆大都督。” “多谢赵尚书。”骆笙福了福身子,随着林腾离去。 赵尚书登时觉得清净了,看一眼摆桌子的美食,捋着胡子笑了笑。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明白凡事不可做绝的道理,让小姑娘见见父亲不过是举手之劳,总不可能一个小姑娘还能劫了大牢。 更何况,他与骆大都督还是有些私的。 赵尚书举箸夹了一筷子杏花鸭吃下,神情足又遗憾。 有间酒肆的新菜果然不出意料的好吃,只可惜以后能不能开下去就是未知数了。 放走逆臣独子,最轻了也是杀头抄家的罪名,再严重就要连累整个家族,男丁砍头放,女眷入籍送入教司坊。 到那时,青杏街上恐怕就没有骆姑娘开的有间酒肆了。 这般想着,赵尚书默默叹了口气。 骆笙走到外面,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使得林腾忍不住多看她好几眼。 骆笙看过来:“林大公子有话要说吗?” “呃,没有。”林腾忙否认,严肃的外表下是一颗茫然的心。 骆姑娘的眼泪来得飞快,去得飞快,是女孩子都这样吗? “大人。”看守大牢的狱卒见林腾走来,忙见礼。 林腾微微点头,带着骆笙走进去。 一进里面,登时不见了光,只有散发着霉味的暗和若有若无的声响。 突然一只硕大的老鼠窜了出来。 许是这不见天的地方养肥了老鼠的胆子,它竟停在二人面前不走了。 林腾脚下一顿,下意识想起了从某个树摸出来的吐着信子的青花蛇。 好像是从那之后,他就对这些小玩意没什么好了。 骆笙并不知道突然跑出来的老鼠勾起了身旁人的心理影,见老鼠挡路,抬脚把肥硕的老鼠踢开了。 林腾:“……” 第302章 探视 老鼠大概也没料到来人这么直接,于是被踢个正着,肥硕的身子翻一个滚,飞快跑没了踪影。 林腾还立着没动。 骆笙抬眸看他:“林大公子?” 林腾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处变不惊的人,可这一刻,还是觉得需要冷静一下。 倒不是说他怕老鼠,而是他从没想到女孩子这么不怕老鼠! 想一想他未来的子要是像骆姑娘这样眼泪汹涌而至,迅疾而去,抬脚就踹老鼠—— 林腾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力有些大。 “骆姑娘,这边走。”整理好心情的青年一脸严肃往前走去。 骆笙目不斜视跟上。 发霉的味道充斥在鼻端,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喊声时不时传来。 走在这昏暗不见天的地方,仿佛远离了人间,一步步走向地府。 骆笙有些呼不畅,却没有退却的资格。 走在前方的林腾停下了脚步,她跟着停下来,隔着栅栏看到了骆大都督。 骆大都督面无表情坐在地上,头发散,衣衫褶皱,全无往光鲜。 “父亲。”骆笙喊了一声。 骆大都督听到这声喊,猛然跳了起来,麻木的脸上出错愕:“笙儿,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来看看您。” 骆大都督皱眉:“胡闹,这里也是你一个小姑娘来的地方?快些回去!” “女儿连金水河都去过,来大牢看您怎么了?”骆笙理直气壮反问。 林腾:? 金水河是他曾经因为查案去过的那个金水河吗? 脂粉香,莺歌燕舞的那条金水河? 骆大都督一听也对,紧张的神稍缓:“看过了就随林大公子出去吧。” “我想和父亲说说话。” 骆笙不待骆大都督回应,便看向林腾:“林大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林腾一时没有吭声,面容看着越发冷肃。 “我就站在这里说,身上也并无任何能协助越狱的利器。”似乎怕林腾不信,骆笙抬手拉开披风系带。 青的披风被利落解下,她再抬手去卸簪钗。 “骆姑娘请自便。”林腾匆匆撂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骆笙扶着簪子的手放下来。 骆大都督叹气:“笙儿,以后不能再任了。” 怎么能得这么利落呢,看把人家年轻人吓得。 快步走远的林腾一颗心急促跳着,到了拐角处才停下脚步,转身留意着那道素身影。 他不介意给骆姑娘行个方便让他们父女好好说说话,但职责所在,必须在视线范围内。 不给方便也不行,骆姑娘一不如意就披风…… 想着刚才的情景,林腾就生出背过身去的冲动。 骆笙回眸望了一眼,见林腾离此有一段距离,低声音道:“父亲,您当年真的私放了镇南王幼子?” 骆大都督一愣,下意识道:“这些事,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掺和。” 骆笙笑笑:“父亲不必敷衍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您比我要明白。现在家中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为何天降横祸,父亲总要让我心里有个底儿,才不至于任人宰割。” “笙儿——”骆大都督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喃喃道,“你长大了。” 骆笙听了这话,心中叹息。 这声叹是为了骆大都督与骆姑娘。 骆姑娘再任,再不懂事,也是骆大都督的宝贝女儿。 而她不是。 “外头已经传开了吗?”骆大都督问。 “昨晚没有人来酒肆吃酒。” 骆大都督听后苦笑:“果然传得快。” “那您真如清县令告发的那样放走了镇南王幼子?” “当然没有!”骆大都督说得斩钉截铁,而后生出疑问,“笙儿连告发为父的人是谁都打听到了?” 按理不应该啊。 “开王告诉女儿的。” 骆大都督动了动眉梢。 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