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看个热闹,万万没想到着火的竟然是自家衙门。 骆大都督下眼中喜,快步跟上。 户部衙门已成一团,涌进来许多救火的百姓。 “怎么回事?”孙侍郎吼道。 一名衙役白着脸道:“回禀大人,是二堂那边走水了,目前还不清楚原因。” 一听是二堂,孙侍郎顾不得多问,匆匆赶过去。 二堂可是他们常处理公务的地方,要是烧毁了,那麻烦就大了。 等赶到那里,孙侍郎不由呆了。 原本庄重威严之地黑烟滚滚,火势骇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孙侍郎喃喃念着,完全无法接受办公之所被烧的事实。 “不好!”骆大都督脸大变,往火中冲去。 一名衙役忙把骆大都督拉住:“大都督,里面危险,您可不能进去!” 骆大都督怒喝:“放开,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衙役无措看向孙侍郎。 孙侍郎回过神来,忙劝阻骆大都督:“大都督,这火势进去可就出不来了,不能冲动啊。” 骆大都督苦笑:“孙大人,你知道的,那些名册还在里边——” “那也没办法,怎么就发生这种事呢。”孙侍郎一想后果,掩面大哭。 见孙侍郎哭了,骆大都督不好再坚持冲进火海,反过来劝道:“孙大人莫哭,走水最难控制,这也不是你的责任……” 户部衙门走水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永安帝没有见进请罪的户部尚书,而是先见了骆大都督。 “怎么回事儿?” “微臣与孙侍郎正吃着饭呢,户部衙门就走水了——” “户籍名册呢?”永安帝懒得听不相干的,直接问道。 骆大都督一脸惶恐:“起火的地方是二堂,正好是微臣查阅名册的地方,那些名册都烧毁了……皇上,微臣觉得户部衙门走水有蹊跷,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永安帝当然也这么想,甚至还对眼前请罪的臣子起了一丝怀疑,听了这话暂且把怀疑下,黑着脸道:“即刻起锦麟卫与刑部联手彻查户部走水一事,务必把这件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臣领命。” 骆大都督回到大都督府往书房的矮榻上一坐,长长叹了口气。 暂时是糊过去了,至于将来会不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且看吧。 林腾在知道这个事的第一时间,就去见了骆笙。 “骆姑娘知道户部衙门走水的事吗?” 骆笙微微点头:“知道。” 林腾沉默片刻,试探道:“听说那时令尊正在户部查阅名册——” 骆笙笑笑:“因为那位又有了新命令,说先前错了,真正要解决的是戊辰年七月初七卯时出生的女子。” 林腾还来不及愤怒,就听面前少女轻描淡写道:“我是那时候出生的。” 第502章 饵 林腾浑身一震,一瞬间恐惧涌上心头。 他不明白这情绪因何而来,短暂的思绪停顿后,只能归因于对朋友可能遇到危险的担忧。 那个人疯了么,这些女子都是他的子民,为何会做出滥杀无辜的残暴之举? 林腾想不通,无能为力的觉令他更加痛苦、愤怒。 “骆姑娘——”他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对面的少女却云淡风轻:“所以家父就安排人放了一把火,把那些名册烧了。” 她望着林腾的眼,平静问:“林大人会把我父亲抓起来吗?” “不会!”林腾未加思索,口而出。 骆笙弯笑了:“那我替家父谢过林大人。” 林腾苦笑:“骆姑娘不要这么说,我心中实在惭愧。” 既惭愧自己的徇私,更惭愧自己的无能。 骆大都督那把火虽然是为女儿放的,却救了很多如骆姑娘一样的女孩子。他没有那么迂腐,明知道上头那位是错的,还助纣为。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林腾心头一凛。 他大概是疯了,竟然用“助纣为”来形容君臣关系。 沉默了许久,林腾问:“骆姑娘,令尊知道那位这么做的原因吗?” 骆笙摇头。 若说原因,这世上除了皇上与国师,恐怕只有她能猜出几分。 然而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就算猜中了,她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 “林大人去忙吧,留久了没准会引起有心人注意。” 林腾起身走,想想又不放心,正叮嘱道:“骆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记得与我说。” 骆笙微微颔首:“好。” 刑部与锦麟卫联手彻查户部衙门走水一事时,永安帝对除掉妖星并没放弃。 对这位多疑凉薄的帝王来说,但凡有丝毫威胁到江山社稷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户籍名册全被烧毁,重新统计的话,花上一年半载都是短的,永安帝自是没有这个耐心。思索数,一张皇榜贴了出去,登时引起京城老百姓的热议。 皇上竟然又选妃了! 围着皇榜的绝大多数老百姓不识数,有人便问:“皇榜上说的什么啊?” 有文士模样的人解释道:“皇上要从民间选妃。” 百姓们一听来了兴趣:“从民间选妃?这样的话岂不是咱家的闺女都可以应选?” 那人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啊?”人们纷纷问。 “应选的条件是京中十七岁七月初七卯时出生的女子。” 围着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 这条件好古怪啊。 很快一则言在京中悄悄传开:国师前不久出关,是因为夜观天象发现与帝星匹配的星辰出现,也就是说中即将来女主人。 新的皇后,将会为皇上诞下储君。 而据国师推演,此女的生辰便是戊辰年七月初七卯时。 言越传越烈,京中上下觉得荒谬者有之,深信不疑者更多。 对很多人家来说,让女儿进当个小小嫔妃或许犹豫,若是博一个皇后当当,那就值得一试了。 萧贵妃才出月子不久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气得脸铁青。 皇上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才选妃几个月,就又要选妃了! 说来说去,就是因为她生的是个公主。 想到病猫一样的女儿,萧贵妃越发心堵,打发人去养心殿请永安帝。 没等多久,永安帝便到了。 “妃找朕有事?” 萧贵妃凝视着永安帝,眼圈突然红了。 永安帝错愕:“妃这是怎么了?” 萧贵妃垂眸苦笑:“妾听说后要有女主人了,有些怕。” 永安帝眼神转深,握住萧贵妃的手:“妃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如今不是都知道么。”萧贵妃睫微颤,显出几分脆弱,“等后有了女主人,妾这样的宠妃定会被视作眼中钉,说不得哪犯了错,就——” 永安帝打断萧贵妃的幽怨:“妃不要胡思想,哪来的女主人,只不过是再充盈一下后罢了。” 连来的心烦令永安帝没有太多心情宽人,但萧贵妃毕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遂耐着子道:“妃也知道朕子嗣稀薄,前些子选入中的嫔妃至今毫无动静,这才想再选些女子进来。妃放心,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越过你去。” 萧贵妃听在耳里,心中冷笑。 什么叫至今毫无动静,上一次选妃到现在还不到半年! 至于不会有人越过她去的话,她若是信了才是傻子。 皇上至今无子,只要有嫔妃诞下皇子,到时候母以子贵,谁还记得她这个贵妃。 萧贵妃心里虽怨愤,面上却没有出来,往永安帝怀中一靠,柔声道:“那妾就放心了。” 离开玉华后,永安帝骤然沉下脸:“以后谁若在贵妃面前嚼舌,就让他永远闭嘴。” 再次选妃的事成了京中热议的话题,骆府书房中,骆笙与骆大都督亦谈论着此事。 “没想到父亲烧了户籍名册,皇上又抛出这样的饵。” 骆大都督叹口气:“这样也比先前要好,至少一些疼女儿的人家不会把女儿送进去。” 如果说之前是绝境,现在总会有幸运的女子逃过一劫。 骆大都督心头的霾并没散去。 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