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 说话,忽传来宁晚的声音:“安安,玩了这半天,该回去休息了。外头冷,仔细着了风寒。” 陆氏含泪望去,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妇人,早已褪去了年幼的轮廓,已是婉约妇人。她认不得她的女儿了。 然而,宁晚却看到了陆氏,她愣住了。只下意识地看向谢如冰,颤声问:“为何……她是谁?” 谢如冰还没有回答,却是陆氏先说话了:“你是阿晚!你竟然在这里!你还记得当年在行 里,大火中母亲同你说的话么?” 宁晚当然记得。若不是因为母亲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如何熬过去。 她双眼落泪,几步上前,跪倒在陆氏面前,哽咽道:“母亲,你同我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70章 认女 ... 陆氏颤抖着双手, 抱着宁晚,不由得痛哭出声。谢如冰示意一众仆妇丫鬟带着孩子们先回去了,自己也略微走远了些, 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以时间。 她 觉自己都有些懵。原来, 宁晚是陆安澜的妹妹, 居然就这么巧。自己当时也是偶然决定要去找人,恰好又见到了宁晚,不曾想还有这么多渊源。 好半晌,陆氏终于止住了泪水,颤抖着手抚上宁晚的脸:“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楚昭平这个小人, 他究竟将你如何了……” 宁晚却是问:“母亲, 您为何身在陆府?” 谢如冰知道两人必定有许多话要说, 当下道:“此处风大,不如进暖阁里去,好好说话。” 陆氏拭了眼泪, 出一个笑容:“如冰说得对, 我们重逢, 是该高兴的。” 谢如冰与宁晚就一左一右,扶着陆氏, 入了花园里的暖阁。谢如冰唤人送上热水, 替二人净面,又沏了茶,遣退众人, 方坐下道:“等郎君回来,定然十分高兴。他寻找母亲与妹妹多年,没想到都近在咫尺。” 宁晚此刻也是明白了,陆安澜竟是她的哥哥。她不由得看向陆氏,问道:“我记得哥哥分明又矮又胖,如今全然不同,我半分也没想到他就是我的哥哥。” 陆氏叹息一句:“谁说不是,小时候分明是个粉团子,后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一下子就瘦了, 了形。倒是叫人都认不出来了。” 陆氏又问起宁晚的经历。原来,当 大火,宁晚确实为楚昭平所救,但是,楚昭平为了要挟陆氏,将宁晚安置在了另一处小院里,混在一群小丫头中教养。过了一年,楚家兵变,篡夺帝位,京城混 ,有人将宁晚等几个丫头都带走了,去往幽州,想卖给勾栏老板。 宁晚中途逃跑了,误入一处山谷,谷中居住一对中年夫妇,种药为生,年过半百,无儿无女。乍然见到宁晚,将之当做亲女,悉心养育,又教以医药之术。 可是,十六岁那年,养母病重,需要一味药材,乃在关外才有,也就是必须潜入契丹人之地。宁晚养父准备孤身前往,然而他已老迈,宁晚不放心,遂易容做了男装,一同入了契丹。 药是拿到了,可是,父母俩落入契丹人耶律重光之手。为求养父 身,她留下侍奉耶律重光,养父返回幽州。 两年后,生下宁安,又数年,上京内 ,她趁 逃 。却是不敢再回养父母家中,只一路南下,最终遇到谢如冰。 陆氏听着,又数次落泪。“说起来,这对夫 ,我们该好好 谢,也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处。”说罢,又望向谢如冰:“好孩子,多亏了你,要不然这一生,我们母女俩恐怕都见不到面了。” 宁晚道:“我也想见一见我的养父母。可是,耶律重光或许早安排了人在监视,只等着我自投罗网了。” 陆氏又问:“耶律重光可会对两位老人不利?” 宁晚摇头:“不会。他虽是契丹人,却也不曾滥杀无辜。” 陆氏闻言,不由得打量女儿,问:“他待你不错?” 宁晚苦笑:“算是不错吧。我恰是养着的猫儿狗儿,主人家从来不曾苛待。” 几人这一通叙话,竟不知不觉天 已晚。 陆安澜这一 难得回府用膳,一进正房,却见灯火通明,女人与孩童的笑声阵阵,仆妇丫鬟们刚刚摆好了晚膳,饭香扑鼻。 陆安澜多 的劳累,瞬间仿佛消散了不少。 心中又觉得奇怪,怎的连宁安也在此处?虽则因为宁晚的身份,他对宁晚母女颇多礼遇,但宁晚一直十分低调,为何今晚却在此处? 众人见他回来,齐刷刷地转头望向他。谢如冰笑盈盈地走到他身边,道:“郎君,今天有个好消息,你知道了定会十分开心。” 陆安澜本来还担心她因为自己的隐瞒而闹别扭,不理睬自己,孰料她这般自然地挽着自己的手臂,凑近自己的耳朵,仿佛吹气一般,道:“宁晚便是你的妹妹。” 陆安澜只觉得谢如冰 前的丰盈靠在自己身上,一时没听清,又问:“你说什么?” 谢如冰以为他是太过惊喜,难以置信,便又重复了一遍:“宁晚便是你的妹妹。” 这一回陆安澜是听得清清楚楚了。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谢如冰,又缓缓望向陆氏,再看向坐在陆氏身边的宁晚。 陆氏含笑看着他,宁晚却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这一夜的晚宴,到了最后,一向自持的陆安澜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 纠 他前半生,叫他耿耿于怀的难题,竟然在短短的时 之内,忽然全部解决了。 至于为父亲报仇,也就在不远的将来。 他喝得有些醉了,是这二十几年来少有的愉悦与快乐。 谢如冰扶他回房,给他热水帕子擦脸擦手。他一把扔了帕子,将谢如冰推倒在 榻之上,锦被之中,笑道:“冰儿,我今天可真是快活呀!母亲和妹妹都回来了。” 谢如冰却是用力一推,两人的位置立即掉转了过来。陆安澜喝了酒,没了平 的力气,不妨被谢如冰推倒,头一回如此,心中觉得新奇,笑着问道:“冰儿这是想换个姿势?嗯,这个也不错……” 谢如冰坐起身来,在他身旁坐下,瞟了他一眼,道:“我可没原谅你,什么姿势都没有。” 陆安澜一手支起身来,一手拉着谢如冰的手,道:“那你打我骂我,都听你的。” 谢如冰问:“为什么一直不与我说?” 陆安澜笑着将她顺势一拉,将她搂在怀中:“以后我什么都与你说,你可不许嫌我烦……” 说罢,低头想亲怀中的人儿。正在此时,外间响起红菱的通传之声:“大人,赵侍卫有要事禀报。” 陆安澜一怔,松开谢如冰,道:“我去去就回。” 赵双带来的是鲜于谅与契丹六王爷的往来信件,其中说的正是割让幽云十六州的事情。 陆安澜拿着这些信件, 角微扬。报仇雪恨的时候,终于到了。 第二 ,早朝后,武德帝将陆安澜宣召到外书房。 武德帝如今已是老态毕 ,一场朝会,叫他又劳累几许。他指着书案上的信函,怒道:“鲜于家 子野心,竟然勾结契丹,想要割让幽云十六州,谋取皇位。” 陆安澜故作惊讶:“消息可是确切?幽云十六州乃是大周抵御契丹的屏障, 亡齿寒,若是失去了幽云十六州,大周危矣!” 武德帝拍案道:“谁说不是!这简直是愚蠢,与虎谋皮!” 说完这一句话,武德帝 觉 不上气来,不由得闭目,深 了一口气,方道:“若要抄没鲜于一族,此时你可有把握?” “陛下,此事是否再查一查……” 武德帝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来:“不用了。鲜于谅会做出这样的事,半点也不奇怪。当年他不知陷害了多少良将忠臣。而且,消息是由朕的暗卫查证的,必定不会错。朕只问你,若要出战,可有把握?” 陆安澜沉 半晌,道:“若要出战,臣誓死剿灭逆贼。不过,既然鲜于谅与六王爷达成了一致意见,要攻打云州,从云州攻入。我们不妨先利用这一回。” 武德帝眯着眼:“怎么用?” 陆安澜微笑:“将计就计。就叫六王爷真的以为云州防备松懈,真的有鲜于谅的内应。届时,六王爷袭击云州,我们再趁机给予其沉重一击,叫他们损兵折将。” 过得一个月,契丹六王爷突然发兵,重兵突袭云州。然而云州早有防备,将契丹六王爷打得落花 水。 就在契丹六王爷发兵的次 深夜里,鲜于桑翰正在睡梦中,突然 卫军破门而入,抄没鲜于家。鲜于桑翰及子女被投入天牢,临真公主因为帝姬,没入 廷,幽闭不得出。 武德帝发诏令于天下,列明鲜于家的十条罪名,第一条便是私通契丹,叛国逆谋。还有陷害忠良等罪名,赫然载明其诬陷了前朝招远将军陈嘉远。若是其自行认罪,则留其 命,否则朝廷大军将与之一战,取其 命。 消息一出,朝野哗然,民间更是义愤填膺。 陆安澜招募剿灭鲜于家的士兵,幽云十六州许多青年纷纷加入。剿灭鲜于家的军队,包括京城守卫的两万 兵,幽云十六州 调的一万 兵,以及临时招募而来的一万新兵。 陆安澜领兵到达归德的门户之 ,镇守门户的将领竟是被底下的官兵所杀,官兵哗变,转而投入陆安澜麾下。陆安澜兵不血刃,进入归德。 鲜于谅闻得消息,怒极攻心,当场晕倒。 接下来,陆安澜的军队屡战屡胜,不过两个月,包围归德节度使府,活捉了鲜于谅和一众家眷。 此时,南方也传来捷报,楚国国都长沙被破,国王自缢身亡。 陆安澜的威望与权势,都达到了顶峰。 武德帝病重,皇太子年幼, 朝文武都在揣测,陆安澜准备何时问鼎帝位。 第71章 报仇雪恨 ... 武德十一年四月, 鲜于谅等人被押送至京城。对于此等卖国贼,人人痛恨,等鲜于谅通过大街小巷抵达天牢时, 浑身上下已经全是烂菜叶臭 蛋和唾沫口水。 鲜于谅自以为此事极其隐蔽, 不曾想竟是走漏风声。他已年过花甲, 早已隐退多年,从来尊荣备至,差点曾登临帝位,岂料有朝一 竟为阶下囚,受万人唾弃。 这一路风霜与心中抑郁, 待到京城已是 头白发, 面容憔悴。他以为陆安澜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儿, 谁知却将他的如意算盘破坏殆尽, 心中着实恼怒无比。 鲜于谅押在了天牢最深处,周围并无任何人。他在此处待了数 ,既无人过问,也没有严刑拷打, 甚至是好吃好喝地供奉着。 如此过了数 , 这一 ,鲜于谅正靠墙坐着, 突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最后在他的牢房门前停下,咔嚓一声打开了锁。 借着牢里昏暗的火光,鲜于谅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一袭玄 蟒袍,面容冷肃,正是当 领军抄没归德节度使府的陆安澜。 鲜于谅冷笑道:“陆安澜,你可真是威风啊!你心里也想着坐上那位置吧?可怜楚昭平,养虎为患。估计他此刻后悔得要命!” 陆安澜也不理他说的这些话,只道:“鲜于谅,陛下想要见你,走吧。” 一行人押解着鲜于谅往皇帝寝 而去。外头是青天*白 ,四月的 光明媚, 意盎然,鲜于谅有些不适应,顿了顿脚步,眯了眯眼,方才跟了出去。 武德帝刚刚睡了午觉, 神尚可。见到鲜于谅,他面上甚至浮现出一丝微笑:“我们好久不见了。” 鲜于谅也不行礼,径自坐下,道:“反正我命不久矣,也无所谓行礼拘礼了。” 武德帝示意众人退下。陆安澜退下后,却转入寝殿的耳房,进入密道,从里头可以清晰地听到寝殿内的谈话。 就听武德帝说道:“说起来,朕倒是要好生谢谢你鲜于家。若不是你,这天下不在我手上,朕也睡不了最喜 的女人。” 鲜于谅冷笑一声:“我鲜于家辛辛苦苦筹谋一切,最终却是为你楚家做了嫁衣!不过,楚昭平,你也不必太得意,你如今也不过是为陆安澜做嫁衣罢了!你引 入室,尚不自知,不出几 ,你必定就被废黜。” 武德帝哈哈大笑:“你不必诅咒我。陆安澜此人,远不是你这种 猾小人。” 鲜于谅桀桀怪笑:“陛下一向自称英明神武、严于律己,可是,你却在结义兄弟遭难时冷眼旁观,还抢了结义兄弟的 子,你只怕比我更加 猾吧!只是,那陆氏对陈嘉远情深义重,我怕她从始至终都盼着离开你吧?” 顿了一下,又道:“我听闻太子 , 中佛寺也被洗劫一空,莫不是陆氏就藏在里头?陆氏怕是趁 跑了吧?” 武德帝声音一厉:“鲜于谅,你再多说半个字,朕叫你血溅当场!” 鲜于谅完全无所谓:“来呀,你杀了我正合我意,省得被人折磨。” 陆安澜没有再听下去,这些已经足够了。他转身出去,站在寝殿的广场之上,午后 光甚好,放眼望去,红墙黄瓦,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又过了一刻钟,听到武德帝唤人的声音。早有侍卫进去,将鲜于谅带了出来。武德帝看着陆安澜,道:“这鲜于谅,何时行刑?要将他凌迟处死,才能解万千平民的心头之恨。” 陆安澜道:“因 乃万物生长之时,故刑期定在秋后。至于凌迟,陛下有命,我等自当遵从。” 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