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沉默了。 把她给气得,月子里都差点跟他吵一架。当然架是不会吵的,永远都不可能,因为他会妥协。最后就有了季旭和季嫣,虽然乏善可陈,但总好过季明季语。 等到季嫣三岁多,这才有了空。 季元欻告了一个长假,带 子儿女低调出京。 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山还是那样的山,水还是那样的水,庙庵也还是那样的庙庵。与她深远记忆中的一样,庙庵掩在山林之中,与世隔绝。 庵里的香火依旧不旺,师叔师伯们师姐妹们气 却比她记忆中好了许多,淄衣也不见补丁。这些年,她虽未回来看过,却一直有派人送香火钱过来。 在出发前一个月就派人送了信过来,庵里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见面虽是施主施主地唤着,可是眼神中的亲昵骗不了人。 楚家的三个孩子受到热烈的 ,被师姐妹们带着山前山后的齐齐转了一遍。季楚已是十岁的少年,早已 了幼前时的调皮,颇有几分气势。 他指着竹林边的那间小屋,问道:“我娘和姑祖母真的在那里住了十几年?” “是的,小施主。”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间小木屋,侯府里的下人住的都比这个强,娘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明语趁机教育儿子,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是锦衣玉食的,这天下大多数的都是穷人。季楚若有所思,此后行事越发的谦虚。 用斋饭的时候,桌上还有一盘酸菜。酸菜下饭,以前明语还在山上时师叔们是不敢做这道菜的,原因无它,就是因为太费饭。 “惠正师叔终于舍得让我们吃酸菜了。”她打趣着。 一个比丘尼道:“可不是,这几年庵里宽裕了,师叔们也不再怕费饭,这都是托楚施主的福。记得以前我们 山找蘑菇找野果子…” 另一比丘尼也 出怀念的样子,“那时候总是害饿,有时候饿得受不了就起来灌水。” 明语也想起那些往事,“那水一喝得多,就不停地起夜。天热还好受些,一到冬里 本受不住。我记得无忧师姐有一次喝了太多的水,起夜起得太多蹲在外面哭…” 几人说起往事,便是悲伤也被重逢的喜悦冲散。 相聚总是短暂,分别却是来得那么快。下山的时候依依惜别,那些自诩红尘尽断的出家人,个个眼含热泪。此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多为牵挂的人诵经祈福。 明语拜别,伏地连磕三个响头。 这座山庵承载了太多的记忆,无论是这一世的姑姑也好,还是第二世的妈妈也好,都是她刻骨铭心的亲人。 下山的路上,她数次回头,直到山庵被大山完全遮住再看不见。 “与你一辈的师父们都是无字辈,你从前的法号叫什么?”季元欻问道。 她再次回望,“我叫无悲。” 大山隐隐,无悲无喜,四大皆空。 “此一生,我必让你如这法号一般一世无悲。” 第92章 番外二 君湘湘没有想过自己还有重新活过来的一天, 更没有想到这一睁眼竟然已是十七年后。她不仅成了当朝的锦城公主, 她的女儿也已认祖归宗, 成了国公府的大姑娘。 而那个男人, 竟然是国公府早年走丢的那个嫡子,这一点她万万没有想到。 她看着陌生的屋子,把所有下人清出去,忍不住捂着面痛哭起来。不知是因为生的喜悦, 还是因为命运实在太会捉 人。 哭过之后, 她开始认真思量现在的情形。 第一件事情就是和万新儒和离。 第二件事情是想办法和女儿接近, 最好能成为好友。 两件事情都进行的比较顺利, 可是她没有想到女儿太聪明, 居然识破了她的身份。这一识破,便引来新的事情,女儿居然想撮合她和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哪, 确实是个俊朗的男子。 只是她记忆中的青年变成了中年男子,再是身姿 拔那也改变不了可以当她爹的年纪。虽然她自己现在年纪也大,但她的心里还是那个双十年华的女子。 初时她的内心是抗拒的,总觉得落差有些大, 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几番接触下来, 她觉得除了年纪大了一些, 那男人确实是个不错的,关键是他依旧俊朗。 女儿的殷殷期盼言犹在耳,她觉得试一试。 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做事向来果断。既然打算好了, 就肯定会去做。去庄子里散心的时候,特意向父皇请了旨,让他护送自己出京,且在她出京期间负责她的安危。 一路上,老男人知礼的很,也不知是不是听了京里的传闻,说她对他有那么个意思,竟然处处避着她。 他越是避着,她就越想捉 他。 如此几 后,她发现他或许和自己一样,年岁虽是快近四十。可那心里依旧纯真的很,半点不似这个年纪的男人一般世故。 她想,如果非要嫁人,他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那天她看到他又在避她,故意把他叫住,“你为什么看到本 就躲,难道本 是吃人的老虎吗?” “君臣有别,臣不敢僭越。” “你倒是知礼,听说你早年和君家大小姐有私情,你那时候也是这般知礼的吗?” 他闻言,额前青筋鼓起。第一次正眼看她,然而眼神中全是愤怒,毫无半点恭敬之意。他 抑着心头的怒火,声音低沉得可怕。 “公主若不 臣,臣任由公主处置,绝无半句怨言,但您不能污辱君家大小姐。当年之事颇多内情,臣不管公主信不信,君家大小姐与臣并无半点私情。她光风霁月雅致端庄,不是臣这等低 之人能高攀的。臣与她,是被人陷害。公主金枝玉叶,当知众口铄金可定人生死。望公主莫信他人谣传毁人名声。” 她当时心里酸得很,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木讷无趣的男人,居然会因为别人对自己的一言诋毁而争得面红耳赤。 当年如果有人信她,她何至于会 落京外。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没有人知道那时候她有多挣扎,她曾无数次想过不要那个孩子。 她知道他被二婶派人 打死了,她知道他是被自己连累的。要不是她,他何至于会送命。 “你就不怪她吗?无论你们是不是被人陷害,听说你因为此事差点送了命,你心中当真没有半点怨言?” “没有,臣只恨自己当初去的太晚,害她受了太多的苦,害得我们女儿……公主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臣告退。” 她瞧得分明,他眼有泪光,怕是急于退下去找个地方哭一场。这一刻她突然触动不已,重生十七年后,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始终把她放在心里。 心口 的,很想哭。 如此几 过后,她下定了决心。 屏退所有的下人后,召他进来。他一如往常的恭敬,止步于外间的珠帘,再也不肯多进一步。她坐在内室的锦榻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记得当年,你也是如这般知礼。” 楚夜行心头一跳,下意识望过去。珠帘微动,内室暗香浮动。似乎有一道纤美的身影靠在锦榻之上,端地是风 娇 。 “公主有何吩咐?” “那天你也是这么问我的,你问我‘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女子幽幽怀念的声音,惊得楚夜行心头又是一跳。当年?那天?他和公主之间哪有什么当年,又哪里来的那天? 这些字他每一个都能听懂,可是他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思考都被冻结了。 “你怎么不往近走一些?你就这么怕我吗?你也知道如今侯府正是用人之际,你放心,只要你对我忠心,我们侯府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楚夜行听到这些话,整个人僵住了。 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天,那个人人颂赞的大小姐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一个字都不差,完全一模一样。 当 ,那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你…你是谁?” “向南山,你说我是谁?” 锦城公主掀了帘子出来,站到他的面前。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迫得他往后退了一步。他猛烈摇着头,这怎么可能? “你怕我?” “不…臣…臣…” “你既然不怕我,为什么不敢看我?” 楚夜行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一些,遵着她的声音看着她。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就是当年的君家大小姐。 这么离奇的事情,怎么可能? “你回答我说,你说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你会永远效忠我一个人。你还说从此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话你还记得吗?” 他怎么能不记得,那时候他一腔赤诚,觉得突然被受重用 动得无以表达,唯有一再誓死效忠。那是他第一次离大小姐那么近,以前他只能远远看着她,她的背影是那么的美好。 “你…你是大小姐?” “是,我是君湘湘。明儿也知道我是谁,是她跟我说,说很多人想嫁给你当填房,她不想要后娘。所以劝说我和你相处一下,看看能不能嫁给你。我观察了你几 ,觉得你还不错。如是你不怕我是个借尸还魂的,我们何不试一试?” 他半天消化不完,就好比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他,他不仅有女儿,而且还有 子。 愿意,他愿意。 他在心里猛点头,可到嘴的字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她似乎有些失望,“算了,如果你害怕,这事就当我没提过。不过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不要阻我和明儿亲近,这一点你总能办到吧。” “我…公主…” “行了,你退下吧。” 他一把拉住要进内室的人,她惊讶回头,“你还有事?” “我…我愿意的,我不怕…无论你变什么样子,我都不怕,我都愿意…我会对你好的,再也不会让你受那些苦…我现在有银子了,我还是国公…” 她笑了起来,被他这手足无措像个孩子似的表现逗笑了。笑过之后,是无尽的 慨和庆幸, 慨命运捉 人,庆幸老天有眼。 新婚之夜,她再次看到这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那如 头小子一般不安又忐忑的样子,害得她都跟着害羞起来。 那一次,她和他都不清醒,记忆也很模糊。 可是她生过孩子,应该算是知人事。 “你转得我头疼,你要不去那边看一会书吧。”说完,她丢了一本避火图过去。心里一百个别扭,谁家男人要女人教的,谁家男人新婚之夜还要临时抱佛脚学习避火图的。 她家男人就是。 卢姨母肯定想不到这男人行商多年走南闯北,居然哪此单纯,所以也没找个人指点他一下。他面红耳赤地翻着书,时不时偷偷看她。 她等了半天,正闭目养神着,猛然听到 重的呼 声,紧接她就被扑倒了。一夜四回水啊,她的 都快断了。老男人食髓知味,恨不得把之前多年欠下的都补回来。 害得她都没脸见人,尤其是女儿。 脸皮这个东西,多来几回也就厚了。到后来她哪怕是被老男人 到大半夜,也能在第二天泰然自若地面对和自己差不大的女儿。 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