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宁正在用白巾给她爸擦墓碑,听了她妈的话后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时,陆宇翎忽然对她说了句:“让我擦吧。” 李西宁本来想回句“不用”,但转念又想到了陆宇翎对她爸的情应该也很深,于是就没拒绝他,把巾给了他。 黑白相片中的李章依旧是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身着西装,带着一副金丝框眼睛,神和煦,目光从容。 他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也是一位仗义好朋友。 陆宇翎记忆中的李叔叔一直是这样的亲切随和,在成长的过程中,李叔叔也充当了父亲的角。 十年了,他第一次来给李叔叔上坟,第一次给他擦墓碑,所以擦得十分细致,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摆完贡品,擦完墓碑,开始烧纸。 烧纸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李西宁从兜里拿出来了给她爸写得信,捏着信封下端点燃了一角,等火势窜起来后,她将信封投进了火焰中。 这是俞文茵笑着问了她一句:“今年又给你爸写什么了?” 小时候她妈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但是过了十三岁后,她就不回答了,只会语气傲娇地回一句:“我不告诉你。” 今年也是一样。 然而这次她的话音刚落,空中忽然刮起了一阵急风,卷着烈烈燃烧的火焰直接朝着站在一边的陆宇翎扑了过去,幸好赵海澜眼疾手快往后扯了他一把,不然他的衣服绝对能被火燎着。 这一变故还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俞文茵呆若木地看着自己闺女:“你到底给你爸说什么了?看把他气得吧。” 李西宁嘴上信誓旦旦地回答:“我真得什么都没写。”心里却非常的犯嘀咕,因为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昨天在信里写了句:陆宇翎这个烦人天天喊我小媳妇儿,还想让我一毕业就跟他结婚。 不过看这反应,李西宁觉得她爸应该是想对陆宇翎说:“你想得美。” 烧完纸,鞠躬致礼。 老两口不用给儿子鞠躬。俞文茵和女儿一起给丈夫举了三个躬。 轮到陆宇翎的时候,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李叔叔的墓碑,接连给他磕了三个头,每磕一个头,他都会在心里说一句:“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对她好。” 从刚才一直刮到现在的那阵疾风,终于停了。 最后轮到了赵海澜,他也跪在地上,给李章磕了三个头。 回去的路上,李家人非常有默契地闭口不提陆溶月也葬在了这片陵区的事,因为有赵海澜在——既然溶月临死前都没把真相告诉自己的儿子,也没跟赵海澜联系,那就说明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生死不复相见。 所以他们不能违背溶月的意愿,再让赵海澜去打扰他。 但是陆宇翎不知道内情,身为儿子,来一趟墓园,他不能连看他妈一眼都不看就走,于是就对俞文茵说了句:“阿姨,你们先走吧,我得去看看我妈。” 赵海澜的脚步猛然一顿。 俞文茵和老两口皆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又不能阻止他。俞文茵只好说了句:“你去吧,我们在停车场等你。”说完,她又看向了自己女儿,“你也跟着宇翎去吧,别忘了给阿姨磕个头。” 李西宁本来就打算跟陆宇翎一起去,还担心她妈不同意来着,但是没想到她妈竟然主动让她跟着陆宇翎去了,诧异又惊喜,立即点了点头:“好。” 随后陆宇翎牵着李西宁的手,带着她朝着陵区中间的位置走了过去。 赵海澜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一直紧随着陆宇翎的步伐,神中带着难掩的思念与伤痛。 这时,李老爷子叹了口气,道:“你就别去了,溶月想不想见你,你心里应该清楚,就别去打扰她了。” 赵海澜默然不语。 李老爷子摇了摇头,背着手走了。 李西宁手里拎着的那个袋子里还装着刚才给她爸擦墓碑用的白巾,等陆宇翎带着她来到他妈的墓碑前,她立即从袋子里拿出了那块巾,开始给陆宇翎的妈妈擦墓碑,擦得非常认真仔细,和刚才陆宇翎给她爸擦墓碑时的态度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不及。 陆宇翎没忍住笑了,看着他妈的相片,嘚嘚瑟瑟地说了句:“妈,我今天带着媳妇儿来看你了。” 李西宁回头瞪着他:“讨厌!” 陆宇翎瞬间小公主附体:“你竟然当着我妈的面就说我讨厌?哼,生气了,不好哄那种!” 这时忽然又刮起了一阵风,旁边刚好有棵树,光秃秃的树干直接照着陆宇翎的头敲了一下,疼得他捂着脑袋倒了一口气:“嘶……” 李西宁幸灾乐祸:“看见没,你妈都瞧不上你这矫情样。” 陆宇翎不服气:“你别什么都往封建信上扯,这就是个自然现象。” 李西宁冷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等她擦好墓碑后,和陆宇翎一起跪在地上给他妈妈磕了三个头。 起身的时候,陆宇翎语气认真地对着李西宁说了句:“给我妈磕完头你就是我的人了啊,以后你不嫁给我就是骗我妈。” 李西宁回了句:“那就看你对我好不好了。” 陆宇翎一字一句地回:“当着我妈的面向你发誓,我肯定会对你好,对你好一辈子。” 李西宁没说话,却牵住了他的手。 陆宇翎握紧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俩人才刚一离开,赵海澜就从假山后走了出来,面悲怆、脚步沉重地朝着陆溶月的墓位走了过去。 她的墓碑是黑的,上面镶嵌着的那张黑白照片是她当年参加文艺比赛夺冠时的照片——是她生前亲自为自己的选的遗照——一袭抹礼服,手捧鲜花,美得不可方物。 赵海澜一看到这张照片就哭了,哭得泣不成声,后来也不知道是伤痛过于沉重了身体无法支撑,还是因为负罪太重,他无力地跪在了她的墓碑前,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找了她将近二十年,想了她将近二十年,没想到最后见到的却是她的坟墓。 后来,他双目通红地看着黑白照片中的她,泪面、嗓音嘶哑地启:“你就这么恨我么?” 没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一直在找你呀……” “我想你啊……” 最后,他哭着对她说了句:“对不起月儿,我对不起你……” 就像是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一样,也没人能听得见他这句对不起,往后余生,她都听不见了。 …… 回家的路上,李西宁一直在琢磨赵海澜。她觉得赵海澜这个人真是可悲又可恨。但当时她坐在陆宇翎的车上,不能直接跟他提这事,而是等到家后,才问了她妈一句:“你说赵海澜会去看陆宇翎的妈妈么?” 俞文茵想都没想:“他会。” 李西宁:“可是连我都能分析出来大小姐死都不想见他,他能想不明白吗?” 俞文茵叹了口气,回道:“他当初要是能想明白这点,也不会出轨了。” 李西宁觉她妈说得有道理,不过她现在也懒得再琢磨赵海澜当初是怎么想的了,她只求赵海澜以后别再利用她去完成自己的赎罪之路了,她不想再打着为陆宇翎的好的名义去利用他对她的了。 …… 声声入耳的初赛定在三月一,二百进八十,同时以签的形式选定导师,四位导师,每位导师各分配二十名学员,之后再以组员对组员的形式进行pk淘汰制。 初赛的录制地点在西辅电视台。 导师只在初赛的时候有投票权,四位导师全票通过即可顺利进入复赛。 初赛很看运气,进场顺序尤为重要。 陆宇翎运气好,进场名次不前不后,刚好四十名。 比赛那天,是李西宁陪他去的。 赵海澜也去了,就坐在观众席。他确实是为了要让儿子成功出道才设置了这个节目,但是他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暗箱纵,比赛十分公平公开,因为他知道以宇翎的实力本没必要这么早就拼后台,前几场不太重要的比赛让他自己闯就行。 所以从海选到初赛,赵海澜并没有手任何环节。 这次陆宇翎没抱吉他,而是钢琴弹唱《千千阙歌》。 这间演播厅的面积十分广阔,还是正星斥巨资打造的专业录制场所,无论是舞台还是设备都是国内顶尖水准。 舞台的背景是海蓝的。一束洁白的聚光灯下,陆宇翎从容不迫地坐在一架黑的钢琴前。 为了配合演出,达到最好的舞台效果,他今天还特意穿了白衬衫和西服,五官俊朗皮肤冷白,喉结人,像极了斯文败类。 李西宁今天早上一看见他这打扮就被惊到了,心跳还跟着错漏了一拍,跟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她以前只见过他弹吉他,却从未见过他弹钢琴。 他弹吉他时的样子特别帅,是“风得意马蹄疾,一看尽长安花”的潇洒少年郎。然而当他坐在钢琴前时,身上却又散发出了一股优雅矜贵的气质,很符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诗中形容的翩翩公子模样。 别说,小公主的可塑还真强,以后绝对可以多栖发展当演员。 陆宇翎的演出一开始,坐在台下的李西宁就屏住了呼,虽然她对他抱有十足十的信心,但还是会为了他紧张。 《千千阙歌》的旋律悠扬婉转,却又带着些难掩的伤,尤其是用钢琴这种古典乐器弹奏出来后,每一个音符都直击着现场观众的内心。 坐在台下的赵海澜瞬间想到了当年还和溶月在一起时的回忆,她以前也很喜唱这首歌。 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ah 因你今晚共我唱 ah…… 陆宇翎的嗓音低醇人,演唱时的情真挚而,台下坐着的不少心里带情伤的观众都被他唱哭了,而且他的台风还极其稳健,丝毫不输已经开过几场演唱会的专业歌手。 一曲终了,整个演播厅先沉寂了几秒钟,紧接着就爆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小女生含崇拜的尖叫声。 毫无意外,四位导师全票通过。 选手下场后有个采访区,陆宇翎一走到采访区就惊讶了,真没想到采访区的主持人竟然是李臣明。 当初在高中毕业典礼上,李西宁被动的泣不成声,还是李臣明救了场。 李臣明是被正星娱乐推荐给台里的实习主持人,见到陆宇翎后他也笑了,不过俩人并没有叙旧,毕竟是节目录制,李臣明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其中就包括:“今天是谁陪你来的现场?” 陆宇翎笑着回:“肯定是我女朋友啊。” 李臣明话里有话地问:“是女神么?” 陆宇翎:“那必须呀!” 赛后剪辑,剪辑师原本保留了这一段,因为剪辑师觉得这段特别甜,会博得观众的好。但是王鹤看完这段话后却蹙起了眉头——恋情是新人的大忌,尤其是男艺人,会影响发展。 随后他给赵海澜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这件事,问问赵总准备怎么办,是公开恋情还是隐瞒恋情? 赵海澜知道陆宇翎的脾气,他肯定不会同意隐瞒恋情,所以思考了长时间才给出了方案:“不宣传也不隐瞒,如果舆论有曝光的苗头也不要回应,及时给下去,如果不下去,那就再想别的办法,上升期尽量不要曝光,保持沉默。” 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