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斛道:“我不能干涉凡间事,只守着它,后来武修率先找见了征兆也是他们的事,我并未阻拦。” “你是神。” “我是,”天斛随意就承认了,“占神。” 曲丛顾心脏已经坚强得无坚不摧了,非常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问:“那魂修又是怎么知道的?” 天斛直接道:“他们做了买卖,钟戊拿征兆来换化德门掌门人方墨信任。” 当头一,曲丛顾这连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落实,一时失了反应。 他隐约预料到了,却总想不应该,钟戊不该是这样的人。 “那你们为什么……”他话还未说完。 杀神声音好似碎石字儿撵在车轮下,听着让人非常不舒服,他打断道:“我们听命办事。” “听谁的命?” “佛祖。”杀神说。 他说佛祖。 听见这个名字,曲丛顾莫名其妙地浑身炸起一层皮疙瘩。 该是这样。 他想:朱决云是听佛祖令重生,他有十世佛缘,佛祖自然偏袒他。 天斛笑得慈:“虽是有这样的拂照,但你得自己找到这来才好。” “天道的事,难做得太过偏颇。” “可你也得知道,”他又说,“这天下可不止有一个朱决云。” “佛祖位高权重,就算看好朱决云也不能拉下脸来做得太明显,旁人可就说不准了。” 曲丛顾锐发现不太对,问道:“什么意思?” 天斛意味深长地笑了:“天上神仙那么多,难免有人手长,手就伸到了下界来。” 神也并非真无七情六,左右修道者,控神技归属,就相当于纵了东胜神州的领头人,有了最大的附庸,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天斛道:“你有没有想过,征兆才出不足一,钟戊如何就得知了位置?” 曲丛顾轻轻地道:“因为有人告诉了他。” “对,”天斛说,“命格星君选了他。” 当情景忽然就浮现眼前,在鬼城外,钟戊笑得意气风发,说:“到最后这天下定然只剩下你,我,方墨。” 怪不得他信心。 原来他早已知道了。 注释: 1蛊雕:出自山海经,四肢纤长四足兽,似鸟非鸟,食人,蹄声状若婴儿啼哭。 第54章 出魔成佛(五) 曲丛顾白天便往伏龙山送了信, 等到晚上时有纸鹤式神扑棱着落在了他的肩头。 此时战场已清,两尊神都已走了,他坐在一只雪白的羊身上拆开了信。 朱决云的信短如昨, 言语关怀却简短。 “万事求稳, 切记多加小心。”他最后如此说。 曲丛顾那种强烈地不舒服再次涌起来,他觉得这不是朱决云的信。 他们同共枕数十年, 亲密至极,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能觉察出异样。 今白天, 他在信中将情况如实相告, 当时他并无把握,形势也还莫测,朱决云虽也并非毫无反应, 言语也谆谆殷切,可这不对。 这并非是相的人说出的体己话。 “掌司仪,”那少年上前道,“众弟子有死有伤, 我们得先休整。” 曲丛顾在黑夜中看着他道:“回伏龙山。” 那少年神一愣,说道:“可是……” 曲丛顾不容拒绝道:“现在,全部回伏龙山。” “伏龙山弟子何在。”他扬声道。 众弟子俯首听令。 “没受伤的背着死了的, 受伤的在后慢行,天亮前务必悉数返归伏龙山,少一个戒规处置。” 众人抬起头来,一时互相望着有些反应不过来。 曲丛顾冷静道:“原地整装, 所有没受伤的弟子全部跟我走。”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留,从步出伏龙山起,那种隐隐地不安慢慢放大,攥得他心团成了一个团儿。 那少年略有些不安道:“掌司仪,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 “我记得你,”曲丛顾转过头看他,“是朱决云亲口说将你安排在我身边的。” 那少年的神在黑夜中显得难辨:“是。” “我从未在山上见过你,”曲丛顾此时一点一点地想明白了,“你该是直属朱决云调遣。” 那少年还是答:“是。” 曲丛顾说:“是朱决云让你来看着我的。” “是。” 佛修弟子仁义者恪守礼教,不打诳语,但他只回答,不主动说任何话。 “你将我的消息送于伏龙山,然后听他的令,对吗?” “是。” 曲丛顾并不气恼,平淡问道:“你这两可有再收到朱决云的消息?” 那少年缓慢地摇了摇头。 曲丛顾呼一滞,不可自抑地攥紧了拳头。 少年说:“掌司仪,掌门方丈并未代我向您隐瞒此事,弟子也只不过确保您的安危罢了。” 曲丛顾却一把拽过了他的衣领,低喊道:“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你愚钝!”他疾言厉道,“伏龙山若无大事发生他怎么可能不给你传讯!” “你顶这个脑袋就是吃白饭的吗!” 这是头回,曲丛顾如此言辞烈,平时这个掌司仪都是软和的,跟谁也一点重话也不说,因此把这个少年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驳道:“可我见掌门人如常给你写信……” “那是自然!”曲丛顾道,“他知道断一天书信我就能直接赶回伏龙山!” 少年此时才意识到了不对,慌了起来:“掌司仪……” 曲丛顾面沉如水,扬声号令道:“出发!” 少年往前追了两步拉住他,惶然无措:“掌司仪!” 曲丛顾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过身来走了。 他一股火直接冲到了脑子上,还没全消下去,心里气愤他做事不用脑子,也担忧着朱决云,因此给不了好脸。 天光破晓,伏龙山山上被薄薄地云层环绕,在黑夜中看不真切。 曲丛顾带了征兆回来,被一行人拦在了山门前。 黔竹扒拉开人群,冲他笑了笑:“回来了。” 那只羊被拉过一边,被人当宝一样围起来端详。 曲丛顾开门见山道:“掌门人呢?” 黔竹说:“我与你说一件事。” 他端详着曲丛顾的脸:“你不要着急,并不怎么要紧。” 曲丛顾冷静道:“说。” “三前,钟戊上山来说是要送个大礼给掌门人,此时情形本就特殊,众弟子都劝诫掌门人不放行,可掌门人自己有定夺,本来么,以他的修为多少个钟戊也——” 曲丛顾闭了闭眼,不耐烦地打断道:“朱决云到底怎么了!” 黔竹道:“他中了魂修的破魔矢。” ‘哐当’一声,曲丛顾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黔竹赶紧蹲下身来给他捡起来了,抱在怀里头小声道:“但是这没什么要紧的,破魔矢虽然厉害,也只针对有心魔的人,掌门人是修大道的人,他慈悲为怀,当然不会有问题。” 曲丛顾却觉得有一道雷劈下来,让他从头寒到了脚指头。 黔竹四下看了道:“你不要声张,此事还瞒着,这些人都还不知道。” 原本他也是今才知道,是镜悟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又不想自己告诉曲丛顾,才把他拿出来当这个挡箭牌。 曲丛顾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地问了句:“他在哪?” 黔竹说:“佛殿。” 曲丛顾转身便走。 黔竹‘诶’地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去?现在已经被潜磬他们守起来了没人能进去。” “你听我一句,”他又觉得自己声音大了,赶紧低下声来,“掌门人没事的,他不过是一时被困,不出两一定能出来了。” 曲丛顾说:“放手。” 黔竹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曲丛顾狠狠地一下子甩开他,飞身便走。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