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猗猗间,一位广绣长袍的黑衣男子和谢翡的身影重合,渐渐取而代之。对方同样撑一把红纸伞,从远处行来,长袖被风带起,袖边绣金的纹路若隐若现。 男子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云雾,区隔了天上人间。他大半张脸都被纸伞遮挡,只出莹润如玉的下巴,以及致畅的下颌线。 燕来喉咙干哑,心如擂鼓,迫不及待想要看清男子的样貌。 下一刻,伞沿微抬。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每次只能用一只眼睛,所以燕来作为妖,也只有一只眼睛能反应到磁场。 的图就不用贴了吧~前面居然有小天使猜照相机,是想笑死我帮我写完吗? 第16章 “燕先生,你怎么了?” 燕来猛地回神,见头顶罩着把红伞,谢翡就站在他身旁。 他终究没看清男子长什么样,但仅仅那一眼,已足以摄走他的魂魄。 燕来几乎忘了一切,脑子里只剩下竹林中撑伞的黑衣男子。 他失心疯似的推开谢翡,慌不择路地冲回房间。 从白天到黑夜,从暮到清晨,燕来已不知道画废了多少稿子。他头一回痛恨自己能力不足,又怀疑哪怕是再伟大的画师,也难以将竹林中的男子勾勒还原。 人世间没有那支笔,如果有,一定是仙人化笔。 两天过去,燕来终于画完一副线稿。 又一天,他完成了上。 燕来的大脑仍处于亢奋中,可身体却已疲惫至极。 他凭着本能将那幅画上传微博,接着一倒头,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凌晨两点钟,@粒子的微博总条数从21019上升至21020。 燕来的粉丝有小十万,其中不乏时差和夜猫子,他们第一时间刷出更新,对此却见怪不怪。因为@粒子是个话痨,几乎每天都要发十条左右的微博,也经常和网友们分享他喜的作品。 粉丝们习以为常地点开回复,毫无新意地留下评论。 “第一!” “赞我上去。” “太太两点还不睡觉?老熬夜容易谢顶哦,头顶凉凉.jpg” “太太你前几天去哪里了?居然好几天没发博,我都想报警了!” “你休息很久了,新作要等到啥时候?” “我看到《雾之森》的影视立项了,居然悄咪咪卖掉了版权?” …… 一条条毫无营养的发言刷新,直到有人点开了图片—— “……” “………………” “卧槽!” 每个人在看见那幅图的瞬间,都觉到强烈的视觉冲击,它来得猝不及防,因此更为深刻。他们无心再点评画技,不论内行外行,这一刻都化身为最最普通的网友,只知道这幅画很美。 因为美与不美是最直观的,而他们的脑海里也只剩最直观的两个字——卧槽! 上百个“卧槽”排成长龙,抢占热评,网友们依靠自己的灵魂转发,又将“卧槽”队伍扩充至上千。 于是,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雨夜里,燕来实现了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他,上了半夜的微博热搜…… 而且,不是买的。 是否是自然热搜,对从事媒体行业的人而言很容易分辨,如果真有热度,他们也会关注,或许就能从中找到可以利用的点,讨巧地蹭一波热度。 小陈作为当红小生的贴心助理,平时也很注意热搜情况,一旦发现有不利于郁离的黑热搜,他都会及时通知团队。 这会儿,他正坐在休息室内的长条沙发上,边刷微博边等郁离卸妆。 今天郁离拍的是大夜戏,他得一直跟着,早就困得眼皮子打架。 可当他刷出热搜上那张图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小陈,一个直男,一个自认有高级审美情趣的直男,居然盯着个同别的纸片人看了三四分钟,就连郁离过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突然,他的手机猛地被抢走,小陈茫然抬头,就见郁离死死瞪着他手机屏幕,脸白得如同死人,周身散发的刺骨寒意几乎将他冻碎。 不是吧,难道以为他在摸鱼? 那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直到小陈发现郁离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一个灵,忙起身轻拉住郁离的袖子:“郁、郁老师你咋了?可别吓我啊!” 郁离久久不语,好半晌才将视线转向他,赤红的眼眶让他僵立当场,一时丧失了语言功能。 “这……是什么?”郁离声音嘶哑,仿佛喉咙里了沙。 小陈已经被对方的反常吓坏了,脑子一白,语无伦次地说:“微、微博热搜,有博主传了张图,好像是个漫画家,反响很好,我们可以cos图上造——” 声音戛然而止。 小陈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机在郁离手中形同薄纸,顷刻间扭曲变形,沦为破铜烂铁。 但他来不及心疼,因为郁离转身就跨出了门,速度快得只留给他一个转瞬即逝的背影。 “郁老师,你衣服还没换呢!” “你要去哪儿啊!” “等等我啊!” 就在小陈忙着打电话通知经纪人的同时,燕来也从短暂的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的眼睛里还带着浓稠的睡意,内双的眼皮也成了“欧双”,整个人异常疲惫,四肢酸痛得像被卡车碾过。 燕来稍稍坐直身体,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针扎般的痛刹那席卷全身。 他捂着倒一口凉气,差点儿没哭出来。 疼痛刺到他的大脑皮层,燕来终于清醒了些,抬眼看了看室内的挂钟,竟然早晨六点多了。 忽然,燕来身形一滞,接着猛扑向前,握住鼠标用力晃了晃——亮起的屏幕显示着他的微博主页,正中央是他半夜发布的博文,而右上角则提示着上千的新增粉丝,以及六千多@。 燕来:“……” 完了。 他怎么能把那张图发出去? 虽然是他画的,却是照着别人所画,本没有授权,也永远不可能得到授权。 燕来甚至没点开评论看一眼,急急忙忙删掉了微博,可他知道这样做本于事无补,图早就传开了…… 心虚和愧疚盘踞在心底,燕来烦躁地抓着头发,忽听身后有人问:“你在哪儿见到他的?” 燕来第一反应是又见鬼了,当他转过头时却发现屋里多了个大活人,对方还穿着一袭红长袍,仿佛从千年前而来,“端木、端木先生……你怎么进来的?” 郁离眼角一,此刻也懒得纠正燕来的称呼,他紧上前,“问你话,说。” 燕来还处于懵中,“见到谁?” “你画里的人。” “你见过那幅画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是我画的?”对方一介大明星难道还关注他一个小小的画手?即便真的关注了,那也只是个虚无的id,自己可从未在公开场合过脸。 “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郁离没耐心和燕来废话,直言:“你能看见一些超越常理的东西,所以,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他的?” 燕来瞳孔一缩,浑身肌都绷紧了,下意识就想否认。可在对上那双了然一切的眼睛,他还是壮着胆子改了口:“你、你先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郁离没料到一看就很怂的燕来还敢跟他讲条件,他双眼微眯,忽地冷笑一声,一只手扶住燕来的椅背,在对方困惑的视线下轻轻一。 “哐锵——” 木椅四分五裂,燕来也一股跌坐在地木屑中。 “我说!”燕来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像破了的气球般瞬间扁了回去,“我、我是在客栈前院里见到他的……” “当时有什么异常?” 燕来努力回想,终于捕捉到一点灵光,“哦!对了,我先看见了谢老板,他也撑着把红伞!” 话音落下,他就见郁离下颌一紧,用力攥住了拳头。 燕来只当对方要揍他,抬起胳膊挡住了脸,可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郁离在片刻的沉默后,缓缓松开了手。 接下来,燕来就听见了他毕生中,最为匪夷所思的一席话。 余音消止,室寂然。 良久,燕来涩然开口:“所以,我其实是只?” “是妖。”郁离凉凉地说:“你是不是自己不知道?” “我身上所有的异常,都是因为血脉觉醒?” 这回郁离没应声,重复的话他不想再说第二遍,也没兴趣和燕来玩一问一答的弱智游戏。 “我眼睛所见到的并不是鬼,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残像片段?” “……” “那……画上的人,也是残像吗?” 郁离漂亮的长眉轻蹙,望着窗外微光下的花园,眼底也有一丝茫然。 其实燕来不应该看见的,毕竟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快五千年,除非……磁场不稳。而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很多,比如突然的磁场波动、极端的自然现象、或者有磁场极为相近两个的人,在某一点产生了重合。 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