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起来很扯淡,但实际效用还是不错的。 很快,院子外头的吵闹声逐渐消止,村子又恢复了夜的宁静。 阿福放下手,转而对谢翡说:“老板您快回去休息吧,我看您脸不太好。” 谢翡本来要说自己多半生病了,可想到阿福一贯的风格,只怕会问东问西没个消停,索点点头。 回房间后,谢翡找了几颗药服下,那药里有一定催眠成分,他很快就困了。 第二天闹钟足足响了五遍,谢翡才艰难地睁开眼,脑袋依旧晕乎乎的,喉咙特别难受,觉跟了块烧红的炭似的。 好在他探向额头时,发现已经退烧了。 谢翡摸过手机,给湘妃发了条微信,让对方准备早餐。他又闭眼眠了一会儿,可嗓子实在不舒服,也没能再次睡着。 无奈,谢翡只好起。 出小楼时,他突然被绊了一下,凶手居然是一西瓜藤。 不对,西瓜藤哪儿来的?虽然阿福的确有在菜园子里撒种,可那些都是九月天适合播种的农作物。 谢翡顺着瓜藤一瞧,顿时呆住。 原本光秃秃的菜地此时绿油油一片,周围搭的几个棚架也爬了藤蔓,各种时节、不同培植条件的瓜果蔬菜,竟完全无视自然原理和谐地生长在一处,有的甚至已近成! 谢翡使劲眼睛,然而一切都不是幻觉。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灵阵波动?后院尚且如此,花园呢? 谢翡心里一紧,要是让燕来看见了,指不定会被吓成什么样。 虽说燕来自打从绍镇回来就没出过房门,若不是三餐照吃,谢翡几乎要怀疑对方出事了,可燕来也不可能永远关在房里。 谢翡匆匆跑向花园视察情况,第一眼简直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丛林,而消失多的燕来就站在一棵结果的梨树下,神情郁郁。 谢翡心下一沉,这些梨子可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燕来却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 “端木先生全都告诉我了。” 在陌生人面前一贯拘谨又不太说话的燕来,此刻充了表达,他涩然一笑,“没想到,我当了二十五年的人,如今却要做。” 谢翡:“………………” 燕来知道了? 所以,郁离还是出手帮忙了? 谢翡有一点高兴,神也放松下来,哑着嗓子劝说:“不是,是妖,其实做妖也不错——” “都一样。”燕来兀自打断他,心如死灰:“半人半妖,说白了不就是个人妖。” 作者有话要说: 谢:无法反驳[doge] ps:没有替身,以阿离的格不可能将就一个替身。 第18章 自认还算能说会道的谢翡一时间词穷了,他听着燕来絮絮叨叨地说起最近的遭遇,以及血脉觉醒后的各种不便,发现对方并不需要安,只需要发。 于是,他只安静当个听众,很少发表意见。 直到湘妃扭着过来:“老板,燕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或许是最初留下的心理影太深刻,燕来有些害怕湘妃,此刻也不敢再矫情,乖乖跟着对方去了餐厅。 入座后,燕来发现只有他一个客人,对面又坐着三只……妖?总之就很拘束。 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也没好意思开口。 不过谢翡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喝完一杯牛润了润嗓子:“昨天那张图上的人,是不是你们的前主、老板?” 湘妃:“噗——” 阿福:“噗——” 见员工们齐齐粥,谢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一直觉从穿书到继承客栈,都像被命运推动着。如今又突然梦到了客栈的前主人,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转世? 后代? 或者是传承者? 谢翡的视线扫过仍处于呆滞中的湘妃和阿福,从两人对待他的态度来看,他们并未将他和前主人视作同一人,却又总是试图从他身上验证某些联系。 这也就意味着,湘妃和阿福同样没有答案,同样在寻找答案。 “您怎么知道的?”湘妃渐渐回神,按捺住中震动,期期艾艾地问:“是、是老大告诉您的吗? 谢翡有些心不在焉,想着那幅画是怎么来的。肯定不是郁离、湘妃或阿福所画,但除了他们,还有谁会知道前主人的事? 他的目光突然移向燕来,心有所悟——这间客栈的确会有那位的残像,而燕来也完全有能力将所见变成一幅画。 但郁离说过燕来只能看见百年上下的场景遗留,可前主人陨落至少几千年了…… 谢翡心中生出诸多猜测,最终一哂,回答了湘妃之前的问题:“我梦见的。” “梦见……”湘妃的表情一点点变了,那些轻佻、讥诮、散漫、讨好……所有谢翡悉的模样顷刻间无影踪,眉眼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敬畏,还有些别的什么…… 谢翡心有触动,看了眼完全处于状况外的燕来,含糊地说起梦境过程。 当他提到湘妃化作原形时,忽听“哐当”一声响,就见湘妃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碗里,溅出几滴粥。她的脸好似变换的通信号灯,时红时青,半晌,湘妃忽然跳起来,捂住脸踉跄着跑走了。 遥遥传来的嚎哭声让谢翡茫然不已,“湘姐怎么了?” 阿福愣了愣,“她对自己的原形一直比较自卑。” 谢翡:“……” “所以……原形是什么?”觉自己被屏蔽的燕来,终于鼓起勇气话。 阿福并没有帮湘妃隐瞒的意思,他以前不说,是因为谢翡没问,“鼢鼠,她是鼢鼠后。” 鼢鼠后陷入了深深的自闭,她一直以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自居,如今被谢翡戳破原形,只觉得无地自容。 好在她已活了几千年,抗打击能力还是很强的,半天不到就恢复了元气。 从房间里出来时,她看见燕来正在庭院里忙活,地面到处是蟠虬的树和藤蔓,横伸出来的枝丫挡住了路,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湘妃笑眯眯上前,“唉呀,这种活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燕先生放着我来。” 燕来飞快睃了湘妃一眼,自从他上网查了鼢鼠,就觉湘妃平里都在强颜笑,毕竟那么一只毫无时髦值的动物,连他这只都比不上,至少还有漂亮的羽。 他对湘妃不免多了几分同情,倒是冲散了一点惧意,有些念头也蠢蠢动。 “那个女学生……你能和我说说吗?” 他问了! 他居然问出口了! 燕来心头一阵动,心紧张地盯着湘妃。 “什么女学生?”湘妃不解。 “就是那个……民国女学生。”燕来还想要怎么描述一下,就听湘妃说:“是她啊,你看见了?” “嗯……” 湘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指尖随意卷着一垂落在眼前的枝条,“燕先生想知道什么?” 其实燕来也答不上来,自他见到河面的浮尸,就猜到了女学生的结局,却始终耿耿于怀。 或许是他见过对方活着时的残像,总觉得那样一个鲜活的、年轻的、充勇气的生命,不应该无声无息地湮灭在历史中,她应该被记住。 见他哑口,湘妃也没再追问,她半眯着眼,似在回忆:“都快一百年了……我记得那个时候南山市刚刚被寇占领,鬼子搞了个什么三光政策,也就是烧光、杀光、抢光……” 寇扫期间,但凡敌区内的人,不问男女老幼一律杀光;所有房屋、以及不方便搬运的粮秣一律烧毁;锅碗一律打碎;水井也一律埋死或下毒。 他们要让所有胆敢反抗的人成为无浮萍,无依无靠。 但反抗的火种永远不会被扑灭,暂未受到战火波及的绍镇,就有不少有识之士在暗中筹集粮食,并通过地下渠道将粮食转移至辖下几个村子,而女学生的先生就是计划的负责人之一。 “可惜那位先生不幸被逮捕,由他的学生帮忙送出粮食藏匿点的消息。”湘妃缓声说:“学生在来夕宁村寻找联络人的途中遇上了几个寇,慌下出马脚,被寇一路追击,无意中闯入了这间客栈。” 燕来沉默片刻,“那后来呢?” “后来……”湘妃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点燃一,“后来战争打到绍镇,镇中军民烈反抗,她自然也去了。” 湘妃了口烟,吐出灰白烟雾,“他们坚守了十天十夜,最终弹尽粮绝。一镇上万户人被屠到只剩十来户,所有尸体都被扔进了内城河,连个打捞的人都没有。” 燕来全身发寒,脑子里嗡嗡直响,中滋生出猛烈的仇恨,以至他口质问:“你、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们呢?你们不是妖吗,应该有法力吧,为什么——” 他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说了蠢话,妖也不是万能的,面对支火炮的又能做多少呢?何况,妖并没有救人的义务。 “对不起。”燕来低声致歉。 湘妃并不介意,弹了弹烟灰,“我只是末等小妖,没那么大本事。再说了,这么多人我们救谁不救谁呢?何况没有我们救,他们不也胜了吗?” 所有反抗和牺牲都不是没意义的,绍镇军民拖住了寇整整十天,为周边的反抗部队争取了时间,成功阻止了寇南下的脚步。 半年后,反抗军又将绍镇给夺了回来。 见燕来仍面有不忍,湘妃不有些好笑:“几十年、几百年、往前追溯至几千年,这片土地上的人懂得如何反抗。天破补天、祸、山阻移山、海倾填海,即便血漂杵、尸横遍野,他们也能从尸山血海中辟出一条路,像以往千百次一样不屈服,站着走到最后。” “燕先生,他们不需要被同情,你应该为他们骄傲。” 燕来垂着头沉默不语,良久,他哑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梅香芝。” 在燕来经受灵魂鞭挞的同时,远在影视基地的郁离收到了来自银粟的微信,并从中得到了他一直想找到的、逻辑清晰的证据链,为他心里的答案画上了一个圆。 “郁老师,代言签约仪式的时间确定了,”助理小陈小跑着过来:“已经帮您向剧组请好了假——” “你工资多少?” 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