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一时有些愣神。 男主嘛,面皮儿自然是一等一的。 只是都说相由心生,她原以为能策反且用尽极刑的男主肯定是武将那般魁梧暗黑系的,至少也该是愤世嫉俗的黑莲花。 毕竟他后来回京后没有一丝犹豫,第一件事就是圈了名义上养着他的贵妃,私底下用尽酷刑,更是对名义上的兄长毫不手软,要说心底没有一丝积怨,怎么可能? 话本里他也是自从被逃离京城后再也不加掩饰自己的野心,养好了之后就明目张胆在江南养私兵,亦不惧朝廷的打,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拿下了这江山,心机手段可见一斑。 但现下二人对视,他这通身的气度,委实很难让人不相信他只是一个清正端方的君子。 虽然瞧着子冷淡了些,但一瞧就是心思坚定,心有大道的好苗子,与话本里那样专横独断硬心冷肠可是一点不沾边。 或许还有机会挽回一下? 越回过神来,准备探一探此番责罚为何,有个了解,也好解决。“抄了两天经,还不知道错在何处,是真的愚钝至此,还是不把本放在眼里?” 戚廉隅波澜不惊,垂下视线,不再同她对视,缄口不语。 话也不屑同她讲?越一时有些拿不定,看来眼下二人关系委实算不得太好,难怪出了那事之后戚廉隅问都不曾问过,直接给她定了罪。 虽说原身也是罪有应得就是了。 门外脚步渐近,两排女端着漆盘走到餐桌边布菜,越顺坡下驴,“这次便算了,下次再有,别怪本不饶你。” 说罢她走到餐桌边坐下,眼见戚廉隅还愣在原处,不开口:“还不过来做甚?” 戚廉隅似乎是意外她留自己用膳,神有些复杂,语气冷硬:“不必。娘娘慢用,廉隅先行告退。”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越这下真有些不悦了,原本清越的嗓音都有些发沉:“还要本请你?” 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没再推却,顺从走到桌边坐下。越神这才缓和了,抬头示意枕盛饭。 少年美则美矣,但委实瘦了些,脸颊都浅浅凹陷。越顺手给他夹了两筷子的菜,嘴上还不忘念反派语录:“里少你一口吃的吗?别成天吃不起饭的样子,丢本的人。” 承乾里的奴才都是惯会看主子眼的。他不过一个孤子,往常没少有人给他使绊子,穿衣吃食也时常克扣,但这些都是她默许的。 他看着碗里的米饭,和上头荤腻的鱼,眼里的嘲讽浓重。还装什么好人,真是生怕他死得不够快。 戚廉隅一言不发,默默用饭,越自然也没注意到他不对劲的眼。 相安无事用完了午膳,戚廉隅没再多留,越眼风扫了一眼,也不管他。 话本里越就是今夜给戚廉隅下了药。但今天刚好是八月十五,皇有宴,戚廉隅没道理不去参加,仅剩了两三个时辰,她总不能在宴上下毒罢? 这一部分都属于背景代,完全是一笔带过,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做的。 难不成宴罢再去送点吃食?这也太假了罢?简直就是黄鼠给拜年,就差把“没安好心”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越托着下巴愁云惨淡,漱石当她又是烦心戚廉隅,走过去给她肩按腿:“娘娘可还是为世子烦心?” 原身不待见戚廉隅,身边侍女有此一问也实属正常,越自然无法道出真实想法,只随口道:“他犯了这样的错,还不肯认,真是冥顽不灵。” 旁观者清,越对六皇子的情也向来是瞒不住亲近的漱石枕二人的,在她俩看来,娘娘确实迁怒太过。 小世子委实孤苦,漱石接住她的话头,意图给他说两句好话,缓解这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娘娘,世子那样乖巧沉稳的格,向来不会讨巧献媚的。皇上大概也只是瞧他年纪小,猎得一匹小鹿辛苦,这才将那彩头赏给了他。后头不也给六皇子补了一把七宝祥彩雕弓么?可见心头还是器重六皇子的。” 越顿住,原来罚跪三天是为这么个小事。原身也太过偏了罢? 实则皇上自打半年前戚廉隅策国论出世,辩论场上气定神闲,噀玉珠,锋芒初,就对其青眼有加,陈越颇觉这戚廉隅小小年纪心思深重,觊觎帝位,愈发瞧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围猎之时,六皇子一骑绝尘,原本拿个彩头是板上钉钉,谁知只因戚廉隅带回了一匹活鹿,龙颜大悦,反而将那彩头给了戚廉隅。 正好给了陈越发作的机会。 只是这承恩之人,难以推却圣恩,迁怒于他实在是没有道理。 陈越前头这般对他百般刁难,难怪后头戚廉隅对她也不留情面。 但奈何越现在披着的正是那蛮不讲理之人的皮,只能咽下这苦果。她含糊“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漱石见她不愿开口,也不好多言,只能点到为止,就此作罢。 太西斜的时候,越正要换上装赴宴,偏殿的小太监却着急忙慌跑过来,眼眶都憋红了:“请娘娘去看看小世子,世子晌午开始胃便烧得厉害,刚刚又吐了,眼下人已昏过去了!” 越:…… 要命要命,话本里好像没有这一出啊? 见越神不好,枕当她恼这小太监瞧不清形势,率先轻叱道:“大胆!娘娘面前这般不成体统!” 越顾不得这些,当下起衣袍,“去看看。” 赶过去的时候人果然还昏着,太医正开了药方子代女注意事项。她连忙上前去问:“怎么回事?” 太医作揖行了礼,这才抬头回话,眼里不甚认同:“久饥不可暴食。世子饮食过度,脾胃难以承受,又引风入体,一并发了高热。” 越早先本就是心绪纷杂,一时没想到这处。原不过是顺水推舟请人吃顿好的,怎料好心办坏事? 她走到边坐下,弥补般拿了案几水盆里的帕子绞了放到戚廉隅额头上降温。 似是梦里也睡不安稳,他浓眉紧拧,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门牙咬在下,直咬得泛白失血。 越瞧得不舒服,眉头皱了几皱,伸手解救出了他的下。 罪过罪过,小男主真是多灾多难。这不能折在她手里了罢? 因着这一档子事,她晚宴也仅是走了个过场,了个脸。 所幸皇上本就不甚在意她这个人,问都没问就放行了。只是六皇子却在她临走的时候多瞧了几眼。 越没空搭理他,敷衍一笑应付过去。 天早就暗了下去,她离喧嚣的宴席愈远,秋老虎未过,但她还是分明察觉到些许凉意。 回来时正巧看到侍女端了药要进去,她把人拦下来,接过漆盘,轻巧推开了门进去。 戚廉隅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越盯着手里搅动的药碗,烛火明明灭灭,她半边脸颊都隐在暗处,神思莫辨。 他眉心狠狠一跳,撑起身开口唤人:“娘娘。” 屋里下人早已遣到外间,安静得很,他猛然一出声,吓得她手一抖,差点将那药洒了。 早先照料他的时候不醒,非等她憋着坏的时候抓个正着,这就是男主对反派的警觉吗? “醒了啊,”越呵呵一笑,掩饰尴尬,却发觉反派这样傻笑委实算不得好看,反而更尴尬了些,只能轻咳一声,“喝药了。” 而她这一番动作,落在戚廉隅眼里就是心里有鬼,自然不肯乖乖喝药,着眉沉沉看过来。 人不大,疑心倒是重。 虽说她刚刚确实生了下药的心思,但是到最后不也是没下?这眼神着实太让人心寒了些。 心理犯罪也能叫犯罪么? 越不他对自己岌岌可危的信任,倒打一耙:“怎么?你怀疑本在这碗里加了料?” 戚廉隅冷眼看着,尽在不言中。 越轻嗤一声,没有犹豫,拿起勺子自己先喝了一口——夭寿了!这药是真苦啊。 越没有什么吃药的经历,但话本里不都写么,自证清白都会先喝一口。虽说书上也写了药苦,但没真正吃过苦的人怎么想象得出来? 她狠狠抿了抿,忍了几忍,才下泛酸的苦味,没吐出来。 “此事因本而起,此番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真要杀你,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你也值得本背负这骂名?”越重新端起架子,语气不屑。 她手往前递了递,要他接过碗去自己喝了,却见少年仍是目光平淡不为所动。 难不成男主也怕喝药? 啧,麻烦。 越看了看手里凉了大半的汤药,和垂着眼睫的戚廉隅,身子微抬起来往前坐了坐,靠得愈发近。 戚廉隅自然也察觉到,抬起头正要开口,却被抓住这松了牙关的机会,灌了一勺药。 伺候人这事儿,越也是头一回,十分难把握力度。瓷勺磕上他的门牙,清脆的一声响。 原本戚廉隅就并不配合,勺子里的药泼了大半,顺着嘴角淌过下巴,再滴到锦被上,晕出一小团浅浅的棕褐,上却是不一样的潋滟水波。 越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浑不在意他不可置信和忍辱负重的神,重新舀了一勺,又要往他嘴边送去。 这下他再也无暇再说话,伸手夺过碗勺。勺子从越手中落下,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溅出一小圈药汁。 他拇指按住勺子,直接对着碗缘,昂起脖子,喉结滚动,三两口灌下。 越眼见他将药碗重重放回漆盘,抬袖狠狠擦过嘴和下巴,摩挲得发红。连脸颊也比之先前红了许多。 少年抬头看向她,眸光仍是淡淡,但越却读出了明显的送客之意。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越不甚在意地起身,理了理皱的裙子,顶着他的目光从容走了出去。 而戚廉隅却狠狠盯着她的背影,攥着的拳头愈紧。 待人走出去许久,周遭再没有了声响之后,他才将目光转向碗勺。 残留在碗底的一小滩褐的药汁犹自颤动,掺着光晕,暧昧得出奇。 戚廉隅狠狠闭上眼睛。 她究竟知不知道……?!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