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不见,六皇子倒也是愈发出挑了,身段都拔健硕不少,但依旧还是副无害的娃娃脸长相。 越将人打量了个来回,好半晌才开口:“好久不见。” 赵逾和笑起来,两弯酒窝更加明显,“儿臣近事忙,没来看望母妃,还请不要见怪。” 男主杀回来了,可不得忙上一忙? 越摇了摇头,视线收回,直视前方,“无碍。你向来事忙。” 她这话分明说得平淡,却叫人听出一股娇嗔。 赵逾和浅笑一声,慢她半步,跟在后面慢慢走,“说来这近三年来未曾得到母妃只言片语的消息,竟不知晓母妃竟是去了江南。” 越信口胡诌:“那大火,慌出逃,受了很重的伤,记忆一时不分明,在江南养了许久才好起来的。” 赵逾和点点头,似是怜惜:“竟不知母妃还有此番遭遇。若是儿臣早些得知了,定早将母妃接回来。” 越像是被提起了什么伤心事,偏过头不再开口。赵逾和连忙逗趣儿哄了半天,才让她破涕为笑。 二人一路闲聊,大多是赵逾和问些江南那边的事,她挑些作答,实在不能说的便含糊过去。 说到底,她只不过一个看客,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联系,是以对赵逾和,也没有任何瞋痴怨怒。 这一路走到了越的殿门前。赵逾和嘴甜会来事,越被他逗得掩嘴浅笑,正要客套一句让他进去坐坐,赵逾和却直直看向殿门。 越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戚廉隅竟等在了门口,目光沉沉看着他俩,想来是看着他们这一路说说笑笑走来的。 赵逾和挑了挑眉,笑意不减:“今便不再叨扰母妃了。以后还是要时常走动才是,若是无聊了,只管去找儿臣解闷儿。” 不得不说,若是没有利益牵扯,跟这人相处倒是轻松自在许多。越含笑点了点头。 赵逾和也回了个礼,再唤了一声“廉隅弟”算是招呼,便转身走了。 戚廉隅收回了盯着赵逾和的目光,不着痕迹松开袖子里的拳头,声音都放缓了些:“都与堂兄聊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越摆摆手,提裙跨过门槛,“没什么,无聊逗闷罢了。” 她态度明显敷衍得很。明明一向温和可亲,但在他面前鲜少出那样发自内心的笑意,大多是亲和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像是代为照看邻家的孩子,看客心态,温和有余,亲近不足。 越见他发愣,伸手挥了挥,“想什么呢?可用过晚膳了?没有的话就留下一起罢。” 戚廉隅道:“今荣绵公主生辰,中有大宴。” “啊……”越沉一瞬,想起来这么个事,“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去了几次没找见的人,这下倒是能见着了,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越习惯转身要代几句,却发现戚廉隅早已着了正装。茶白的蟒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拔。 他还未及冠,是以只是用同的发带高高扎了个马尾,显得人愈发神。 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赞道:“好看。” 戚廉隅偏开了头,仅仅是这样简单随口的夸奖,都让他耳尖有些发热。像是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他低低开口:“时间不早了,快换衣服罢。” 装本就繁复,她点点头,兀自带了侍女进屋梳妆,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出来。 浪费了许久时间,越赴宴的时候步伐明显快了许多,胭脂的装和戚廉隅茶白的衣服对比明显,甫一进场,就热烈映入了座上许多人的眼,均起身拜了拜。 越挥了挥手,示意平身。里就她一个高位妃嫔,她理所当然坐在了左侧下首第一个,戚廉隅分开坐了斜对面,赵逾和就坐在她正对面,是戚廉隅上面一位。 宾客大多到齐,越搜寻了几番,还没看到想见的人。这个公主架子倒是不小,竟比她来得还晚。 她身边还空着个位置,大约也是留给荣绵公主的。隔着一个空位,坐着荣颐。那公主向来看她不顺眼,没少找茬,越也懒得搭理。此刻她形单影只,也没人叙话,只能斟几杯果酒喝。 等她抿完一杯,才听内侍高唱“陛下驾到”,接着老态龙钟的皇帝就被一男一女两个人扶进来,而内侍却坠在后头跟着。 能跟在皇帝身边近侍的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但那男子却是穿着一身袈裟,明显是个佛教中人。这倒是匪夷所思。 越咂了咂嘴,忽然觉得这男子有些许眼。还没来得及细思,又看到皇帝右手边的装女子。 这这这!这不是小羊又是谁? 如此她再看向那男子,果然就是扪拮。 越吃了一惊,拿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不知作何反应。 等人到了近前,跨上台阶到了首座,她才回过神来,偏头看向戚廉隅,后者倒是一点不意外的样子,对视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越匪夷所思,放下了手里的水杯。小台上的女子似乎也注意到她,不过愣了一瞬就恢复寻常。 “下去做什么,你俩就坐在这边罢。”老皇帝开口,声音里像是含着一口浓痰在嗓口。“来人,把那两个桌子搬上来。” 既然皇帝开了这个口,荣绵只能将踏出一小步的脚收回来。 越旁边的小桌子被搬走,空出了一块地,她扫了几眼,有些心不在焉。 宴席正盛的时候,皇帝喊停了乐师舞娘,正式介绍了一番,旁边扶着的果真就是养在寺院的二公主,自小赐了封号荣绵。 而旁边那位大师,正是洗华寺的得道高僧扪拮,往常也是照应着公主的。此番回来,还担了个国师的名头,很得帝心。 说到这处,他似乎猜想来自己还有个才回来的,养在里的世子,“筠心如今多大了?” 戚廉隅起身行礼,道:“回皇伯父,今年过了生辰,便十八了。” 皇帝点点头,沉道:“都这么大了?那是该出立府了……” 这一番言论若深究起来,也能有那么些意思。其实他本就不是皇子,早就可以给他赐府邸了,但偏偏前几年避而不谈,在这当口将人放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将他送出权力中心了。 现在他尚住在越的偏殿里,还时常见不到人,此番出立府了,想来若非宴或传召,三五个月见不着也是常事儿。 越想东想西,心思发散得很,酒过半巡,抬起头来才发现戚廉隅位子早就空了。倒是赵逾和见她望来,还笑着颔首。 越招了招手,问道:“可曾留意戚廉隅去了何处?” 漱石弯下来,附在她耳边道:“像是不胜酒力,去偏殿醒酒了。” 越点点头,不甚放在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夹菜送到嘴里。 上头的皇帝完全忽略了她这唯一的妃,同身边两人聊得很是开心,红光面,容光焕发,笑声朗朗传来,难得带了丝中气。 “来人,把桂花酿分下去。”皇帝挥了挥手,“荣绵秋新酿,朕道甜美有余,甘冽不足,她还不服气!众卿家来帮忙评评理。” 荣绵不依:“父皇!” 皇帝被惹得哈哈大笑,但到底没收回成命。两排侍女端着佳酿挨个倒酒。 越见侍女小步踱过来,玉指把着纤瓶,半透的玉壶还能依稀看到水波晃动,真起了两分品尝的心思,主动拿起杯子递上去。 越正仰头看着酒杯,猝不及防被漱石喊了一声,当下手一偏,侍女酒壶没收住,顺着她的皓腕上浇下去。越冰得一个灵,杯子从她手里落下来,砸到裙子上,晕一片。 侍女连忙放下酒瓶,跪地请罪。 越没有罚人的兴趣,说到底也是自己手先偏开的。她摆了摆手,仍由枕拿着帕子擦拭。 酒顺着腕子蜿蜒,连肘处都是一团冷。漱石道:“娘娘还是去偏殿换身干些的衣裳罢,天冷易着凉,伤了身子可不好。” 越点点头,悄声带着两个侍女出了宴席,这才想到刚刚漱石喊她那一声。她偏偏头,问道:“你刚刚唤本作甚?” 漱石道:“先头瞧见夏家大姑娘像是醉酒离了席,现在还未回来,世子也是去了许久。奴婢担心……” 以往深中这些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只是到了越这时候刚好赶上人少的时候,越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越不甚在意收回目光,戚廉隅一个大男人,心思比姑娘还细,戒心也是强得厉害,哪那么容易被算计了?越懒懒回道:“不必担心他。” 偏殿里灯火通明,是特意留了以防贵人有需。漱石送她到了一间房门口,这才不甚放心地嘱咐:“奴婢先回去取衣服,娘娘安心在里面歇着,若有吩咐,便唤门口的内侍。” 偏殿是有备着应急常服的,但越不用这些公用的玩意儿,是以每次都是不在外面换,或是回取。 越道:“知道了。你何时跟枕学得一样唠叨了?” 漱石也不怕她,揶揄道:“若是娘娘省心些,奴婢定不会这般。”说罢便在越佯怒伸手打她之前就闪身出去。 装繁重,越在宴上还要端着架子,坐得笔,现下松劲下来才觉得有些乏累,撑着下巴闭眼小憩。只是刚闭上眼没多久,便听到隔壁咿咿呀呀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越:…… 更多的是匪夷所思。何人竟如此大胆?宴上竟也能做出这样的事。 酒意渐渐上脸,但她意识还清醒得很。她被吵得静不下心,但也无意窥探,索出了门,预备找另一间屋子。 偏殿的六间房加上她这一间,竟只剩一个最边角的没亮灯。隔壁动静愈大,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越也没法再留,提脚干脆往那件空房走。 她推门的时候明显受到些阻力,不有些疑惑,轻声开口问道:“有人吗?” 等了片刻没得到回应,她再次伸手推门。这次她倒是没再觉到任何阻力。此刻意识有些迟钝,又急于逃避,一时也不曾细想。 房间一片漆黑,她没关门,准备就这外面的灯火点燃里面的烛台。还没走到桌前,门“砰”的一声关上,吓得她连忙回头,步摇甩在脸颊上,砸得生疼,恍了视线。 紧接着,她猝不及防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抱。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