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灼掉外套,围上围裙,将鸽子褪、去头、开膛破肚、挖出内脏和血污。 他身上的纯黑衬衫沾了些灰尘,两侧手臂上各绑着一黑袖带,更衬得肱二头肌鼓鼓囊囊,一把窄如同公犬般劲瘦,动作干脆优雅得像在组装一支狙击。 罗莎琳啧啧暗叹:“贺总是真的很喜我们老大啊。” “嗯?何以见得?”孟凡傻乎乎问。 “你看咯,他今天一天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是那副面无表情完全不屑的死样子,面撞上那么大一头熊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却会为了炖一锅汤而急吼吼地跳车冲进厨房,还不够明显吗?” 傻子都知道这汤是给谁炖的。 就连那只鸽子都是他们眼看着贺灼驱车两公里才打下来,为了新鲜又用手抓了一路,到基地门口才宰。 孟凡还是不懂,“所以喜到底是什么觉啊?” “嗯,大概就是……不管我现在有多累,但和你有关的事,都会跑着去做吧。” - 处理好的鸽子放进砂锅里炖上。 贺灼回自己宿舍冲了个澡,换上高领衣和休闲,刮掉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又变回那副的模样。 这时汤也好了,他端上小盅直奔季庭屿宿舍。 怕汤被吹凉,他是从左侧不用的废弃楼梯上的三楼。 刚拐出消防通道就看到303宿舍门口,房门被打开一道,暖橘的小猫球背对着他探出脑袋,朝他常走的方向张望着,还担忧地叫了一小声:“喵~” 那一刻,贺灼觉得自己这一路累得像狗一样紧赶慢赶多少辛劳都值了。 他悄无声息走过去,蹲在猫咪身后。 “宝宝,这儿呢。” 温柔到快要融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猫吓一跳,“咪嗷”一声向前栽倒,却被一只大手兜住股,猛地将他抱了起来。 “在找我吗?” 贺灼把他捧在手心里,垂眸望着,冰蓝的眼眸里像藏着缱绻的诗行。 季庭屿的心脏随着他动听的声音狂跳起来,鼻尖充斥着贺灼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薄荷味,却让他的心鼓动起一层甜滋滋的气泡。 “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在医务室呢……”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默认贺灼回来后会第一时间来找他,就像门口卡车声响起时,他想都没想就奔到窗边。 “给你煲汤去了,等不及了?” “谁等你了。”猫咪傲娇地扭过头。 “没等吗?”贺灼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可我今天累得要死,你亲我一下作奖励吧。” 他将脸送到小猫嘴边,光明正大地索吻。 季庭屿猝不及防,一点准备都没有,四只小垫不管怎么用力都推不动他,干脆一把捧住他的脸来了个猫爪按摩,边按边软乎乎地用脑袋蹭蹭。 “好了你,别耍无赖了。” 贺灼被蹭得一点脾气都没了,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宠溺到没边儿了:“你就磨我吧,早晚被你憋死。” 猫咪狡黠地哼了一声。 然而就在他以为贺灼会和以前一样放过他时,却觉到身后一道影下,不及回头就被人咬住了股! “喵——!” 那种地方被袭击,季庭屿吓得当场炸,慌地向后伸手捂住自己,想从他温热的口腔里逃出来。 但手太短够不到,只能被咬着那一层茸茸的软欺负了个够本,差点整只猫都被进去。 等贺灼终于放开他时,小猫股上的都了,尾巴也蔫搭搭地垂着,一抖一抖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 “咬疼了?”贺灼亲亲他的尾巴尖。 猫咪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你这是什么变态癖好啊……没见过咬猫股的,也不怕吃你一嘴……” 果然变态的喜好正常人本理解不了! “现在见过了,不给我奖励总要付点利息,你以后再磨我,不管你是人形还是小猫,我都要咬。” “你那是咬吗你都快把我吃了!” 季庭屿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又被贺灼捉住,放在已经温了的小汤盅盖子上,端进宿舍。 进去后门路地拿过太花抱枕,把猫咪放上去,再支起小桌板,掀开汤盅,一股鲜美的香味扑面而来。 “什么东西啊?好香!” “鸽子汤,尼恩说你气血不太足,分化期容易骨头疼,喝这个进补最好。昨晚睡觉的时候疼了吗?” “没,你都给我按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疼啊。” “那今晚继续按,再也不准躲了。” “昂,知道了。” 小猫眼都是鸽子,不管他说什么都乖乖点头。 贺灼将汤舀进碗里,吹到温热了才递给他,再将鸽子撕成小条,单独放在另一个碗里。 小胖猫两爪搭着小桌板,两爪踩在垫子上,美滋滋地喝几口汤再吃几口,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咕噜”声,身后小尾巴摇成螺旋桨。 贺灼光是看着他吃饭就觉得周身疲惫一扫而空,向后放松地靠在边,扭了扭酸麻的脖子。 “喵?”季庭屿见他傻愣着,问他:你又在外面吃啦? 怎么一到饭点就只有我一个人埋头苦干。 “没,晚饭当然要回家和你一起吃。”贺灼说得理所当然,伸手端过汤盅,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他今天的打扮和以往大不相同。 白高领衣削弱了他身上的攻击,加入纯良居家的元素,在月的加持下如同被打上一层柔光滤镜。 有一股浓浓的人夫。 季庭屿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恍惚。 仿佛眼前这个人不再是队员口中杀伐决断的贺队长,也不是防风里那个镇定而强大的王。 此时此刻,贺灼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alpha,在结束了一天的辛劳工作之后,和生病的自己依偎在雪山脚下温暖的小房间里,分吃一只刚打来的鸽子。 这样平淡而庸常的子让他从心底里到餍足,甚至某个瞬间,有种想要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冲动。 “没吃吗?” 贺灼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以为他还要喝,就把猫抱进怀里,喂他喝自己盅里的汤。 季庭屿的肚子都快被撑成个小西瓜了,敷衍地舔了两口就再不肯碰了。 贺灼把剩下的喝完,起身将碗筷收拾进厨房,走到门口时和他说:“小屿,我拿来的盒子里有给你的礼物。” 礼物? 猫咪好奇地歪过头,迈着四只小爪子嗒嗒走到盒子旁,用脑袋把盖子顶开。 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厚墩墩软绵绵、只有棉袜那么大的白绒布小兜,像个小小小小号睡袋。 大小刚好能容纳一只发育不良的小猫。 而睡袋的帽子里,卧着一只和贺灼一模一样的毡小,只有猫咪垫那么大。 季庭屿鼻头一酸。 心脏被一股温柔的力道狠狠击中。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还不会化成人形,比现在还要小。 父母都在国外,晚上没人陪他,他总是一只小猫崽睡在大摇篮里,没有安全,就缩在摇篮的边边角角。 后来看电视知道像他这样的孩子都是有小睡袋的,因为实在太小了,怕睡醒了找不见。 季庭屿很羡慕,他也想有个小睡袋。于是他叼出一只厚厚的棉袜,把自己装进去。 那只棉袜就是他的睡袋,里面装了他的宝藏——猫咪幼崽时期的香,第一层还不够厚实的绒,小孩子对黑夜的恐惧和无助,以及被噩梦惊醒掉下的眼泪。 后来他不小心在了袜子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宝宝一样非常抱歉地叼着棉袜,拜托保姆阿姨帮他洗。 可阿姨并不知道那是他的睡袋,十分嫌弃地用两手指捏着它,转手就丢进了垃圾桶。 猫咪委屈地看了好半天,要哭不哭地扁着嘴巴。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睡过睡袋。 自然也再没想起过这段往事。 直到很多年后他长大了,总是听别人说:年少之时不可得之物终将会变成执念。 季庭屿并不以为然,因为他即便没有多富饶的童年时光,但也被母亲带着走过了许多山川湖海,见证了无数生命的逝去和战争的疮痍。 他自以为自己的心脏足够强大,内心世界也并不贫瘠,所以不会被所谓年少时的执念困住。 可现在才明白,之所以觉得自己不在意,是因为从没有人把缺失的东西补给他。 知道再也得不到了,才会假装毫不在意。 - 猫咪抬爪一抹眼睛,叼住小睡袋一点点托运到上,像小时候那样撅着股把自己装进去,和人一样平躺,叠的两只爪子里抱着那只栩栩如生的小。 厨房的水声停了。 贺灼回到卧室,关灯上。 怕离得太近让人不舒服,他只占了一个边,和季庭屿之间隔着一个人那么远。 猫咪看着那么大的空位,撇撇嘴。 只见他忽然从睡袋里爬出来,咬住小兜不管不顾地跑向贺灼,扒拉开他的手臂蛮横地把自己挤进去,然后一股钻进小兜里,意地拍拍自己。 耳边响起一声缱绻至极的轻笑。 一片黑暗中。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