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任务刷新后,我们见一面。” 除此以外,沈清极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有其他的消息。 关于阿成的死因,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了进展。负责侦查的那只鬣狗妖原来就是最开始面试时带秦游去换衣服的四姑姑。但她前来汇报时只有一句话: “已经查明,是鬼族做的。” 这起诡异的命案就此带过,从此整个一百八十八层的奴仆对与阿成这个妖怪都闭口不谈。时穆仿佛早就得知了这个结果,全程都表现得很冷静,只是增加了数倍整座楼尤其是一百八十八层巡逻的人手,但秦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私下里一定采取了别的手段,只是对他隐瞒罢了。 于是秦游便在“鬼族”这个词上多留了一个心眼。 手机上断断续续地就会传来玩家死亡的消息,秦游安居高楼之上,很难想象这场游戏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在这段风平浪静的他子里偶尔会去厨房监工,在他的把控下,一三餐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下咽,只是向来在厨房说一不二的牛头大厨频频被指点,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天之后,时穆眼可见地变得黏人起来。 照秦游的观点来说,两个男人谈恋哪里需要什么里调油卿卿我我,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 但时穆这个木头桩子在秦游并不温柔的情滋润下,竟然活得越来越像人了。 他依然沉默寡言,但偶尔会在秦游面前出一些微小的情绪,并且就像患有严重的肌肤饥渴症一样,对秦游的触碰十分执着。 除此之外,时穆对于咬脖子这个举动十分热衷,但很少真的下狠劲咬破皮肤,只用犬牙在颈侧难耐地摩挲。秦游只当那是对方的一种癖好,并没有过多在意。 某天秦游和人在上腻歪了大半天后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实在是太颓废了。 尽管他每天都会找几个楼里的怪物护卫练练拳脚,也时刻警惕着这层楼里发生的异常状况,但他习惯了居安思危,这样的生活反而让人隐约有些焦虑。 直到幸存玩家只剩下五人的时候,特殊任务终于刷新了。 那时候秦游刚和一个牛头护卫练完拳,浑身是汗地打算去楼里的天浴室泡澡,就突然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白底的界面上只有一段话: “特殊任务已刷新,任务内容:盗取火种。任务奖励:额外生存名额x1。” 第八十八章 沈清的消息接踵而至, 她就如同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锐地嗅到猎物的气味后便立刻亮出了獠牙。 不卖关子的时候,她的话总是简单明了的: 一百八十六层西侧台, 子夜。 秦游在异世界度过的这段时间很少注意到这里的妖怪的计时习惯, 但临时也能琢磨个大概。如果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准确,对照下来每隔两小时楼里就会响起沉闷古老的钟声。 沈清提到的子夜, 按理来说应该是23点到一点之间。 也就是说秦游如果真的赴约, 几乎就得在时穆的眼皮底下溜出去。 这事如果要简单形容一下,简直难如登天。秦游其实早就考虑过置之不理的结果,毕竟他和其他被动参与生存游戏的玩家不一样,至今为止都不曾沦落到和其他人整个头破血、你死我活的境地。 从一开始, 他就借助于与时穆的关系, 站在最高处冷眼旁观这场生死博弈。 而沈清提出的这个会面,即使对方的目的不是直接将他置于死地,也多少有将他拖入这趟浑水的嫌疑。 但一个不确定因素如鲠在喉,让秦游始终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当下表层的风平浪静: 如果时穆也是玩家呢? 这个假设光是在脑内一闪而过都让他骨悚然。但如果时穆也是玩家, 为什么没在一开始就动手把他解决掉? 秦游自然没了泡澡的心情,随意冲洗了一下就顶着被雾气和七八糟的念头熏蒸得昏沉酸的脑袋心不在焉地走出浴室。 快走回去的时候, 就在拐角处和一头萝卜怪撞了个瓷实。 小山似的萝卜怪倒是巍然不动,秦游极快地维持住了身体平衡倒也不至于被撞飞在地, 但萝卜怪手上端的东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金雕花的磁盘连同上面放置的药壶和瓷杯径直掉落下来, 秦游反应及时地去接也只来得及接住了盘子, 壶和瓷杯则滚落在地,在凄厉的尖鸣声后成了一地碎片。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猩红的体从药壶中泼洒开, 将秦游刚换上的新t恤的领口也全数浸透了。 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铁腥味。 秦游都不需要仔细辨认就知道那是人血。 闯了祸的萝卜怪惊慌失措地拖着笨重的身子跪下来,跪到一半就被秦游制止了。 虽然他略有些脸盲, 就连人的脸都很难一次记住,但还是勉强想起来这头萝卜怪是平里给时穆准备药膳的那一只。 被泼了一声血,他也没太生气,捏着领口迫使被浸透的布料不至于贴在皮肤上,顺便揩了下溅在下巴上的几滴,然后让如丧考妣的萝卜怪收拾收拾离开了。 不知这些血里是否加入了一些特殊的物质,一时半会并未凝固,但黏腻的触实在让人难以容忍。尤其是秦游回浴室将自己清理干净的途中,不由得回想起时穆偶尔在自己颈侧轻蹭的牙齿。 所以通天楼抓捕人类的目的除了用人培养蓝瑛花,还有给时穆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饮料? 时穆平时纵容沉默,又顶着一张苍白冰冷却长得实在赏心悦目的脸,偶尔轻咳两声,好似一幅柔顺无害的模样,久而久之还真的把秦游潜意识里蒙骗过去了。 让他竟然不时会忘记对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秦游把那件沾血渍的衣服换掉,确定身上没什么味道以后才回到了时穆的住处。 经历了刚才那件小事,他不知怎的有点不想面对昨晚还跟自己腻歪过的老怪物,又被关于沈清的那些事情占据了脑袋,几乎头也不回地绕过书房往卧室里钻,没想到刚踏进门就看见这平理万机的大楼主站在门口发愣。 时穆背对着门口跟雕塑似的伫在那,好像和室内的昏暗连成了一片。秦游觉得古怪,怔了一下不由得放轻了呼想退出去,但时穆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出现,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俨然又要来那套强硬霸道的搂人动作。 秦游这才看见他竟然没戴面具,脸是苍白的,眼圈和鼻尖却泛着红,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不亮的光线下能看得那么清楚,只冷漠地对这个勒死人的拥抱表示了拒绝。 手掌张开象征地伸出去隔在两人中间,时穆的眼圈好像更红了,他竟然真地放弃了这个拥抱,转而捉住了秦游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 从刚开始就一直集中在秦游脸上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到了眼前的掌心,他安静地垂下眼睛不知道在端详着什么。 时穆的目光仿佛宁为实质,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秦游突然察觉到掌心传来的一丝细密的痛。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洗澡的时候打算大概是对掌肌的位置被划伤了一个不长但有些深的小口,但那一点小伤对他来说本不痛不,本没有资格分去一点注意力。 但时穆凝视半响,然后垂着眼凑上去,那两片红的不正常的瓣就这样消失在手掌的遮掩下。 他的眼下是睫投下的翳,在掌心一阵令秦游头皮发麻的润后,不知是否是错觉,那篇翳下好似也泛起一丝病态的红。 但秦游偏偏不是一个会被这样的画面蛊惑的人,他只联想到了血失的觉,以及浸透了自己领口的血渍,还有列车上那些已经记不得面孔的陌生人。 并非恐惧或者悲悯,他只为自己可能也只是卸磨杀驴故事里的一头蠢驴而到不。 所以他用力挣开了那只被束缚住的手。 时穆的眼圈又红了一些,但和方才不同,带有一丝委屈和不解。但秦游没多在意,他转身离开,自顾自得爬上,单方面地开始施展冷暴力。 同时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会一会沈清。 没过多久,秦游受到身后的的垫一塌,一双手臂从后绕过他的侧,随即后背抵上有些森冷的一个膛。 如同置身冰窟的觉让他浑身紧绷起来,甚至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如果真要抱一晚上,他怎么出去? 其实秦游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因为不止今晚,往常的时候时穆也是如此。他或许会整个人强硬地躺进秦游的怀里,或是一刻不停保持身体的某一部分贴在秦游身上,但不知是时穆太会拿捏分寸,还是他本身不算是一个正常活着的生物,所以通常不会惊扰秦游的睡眠。 这头秦游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对策,却只觉得耳后一阵窸窣的微小动静,身后人的鬓发蹭得那片皮肤有些发。 紧接着是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别怕我。” 他的耳廓贴近两片冰凉的嘴,气微动让个部位的软骨有片刻麻痹的错觉。 秦游猛地闭上双眼。 ....... 这段时间太漫长了,长到他以为天快亮了,至于那什么子时也早就错过几百个—— 直到身后的触突然离开。 他听见衣物摩擦发出的轻响,片刻过后,是门被轻轻推开又合上的声音。 秦游睁开眼,确认时穆已经走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来不及想时穆要去哪里,从垫下翻出手机。 屏幕一亮,上面的时间正好显示为12:30。 不再犹豫,秦游翻身下,披上一件外套,动作小心地将门推开一个,确定外面没人,才匆匆离开了房间。 第八十九章 沈清信息里提到的地方和秦游所在的一百八十八层不过两层楼的距离, 一旦想到这个不确定因素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肆意活动,秦游总有种吃了苍蝇般的不适。 他将一把匕首贴身放在口袋里,赴约的路上意外的没有受到阻碍, 平时看守极严的一百八十八层却诡异地空一片, 虽然秦游凭借着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期间的观察避开了可能被发现的区域,但一切都过于顺利了, 反而让人愈发忐忑不安。 直到秦游匆匆赶到约定的西侧台上, 沈清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了。 她一身隐匿在夜里的黑衣裙,宛如鬼魅般地伫立在树木的翳里,看见迟来的访客倒也不声不响。 秦游远远地看见那一抹影子,谨慎地放慢脚步, 却猛然看见一抹幽蓝的光弧从沈清头顶的树冠中坠落, 将那张面无表情的清秀面容照亮了一瞬。 这一幕莫名让人心中发,秦游顿了顿绑架便在几步开外站着不动了。倒不是怕背上有夫之夫半夜私会初恋的骂名,如果没有看错,那抹悉的幽蓝光芒正是那许久未见的白面蝶, 跟沈清这个不人不鬼的女孩同时出现,简直森地不能再森, 仿佛多靠近一步都会沾上些晦气。 果然,从沈清的周围展翅飞出更多的白面蝶, 数十对翅膀上狰狞的蓝瞳孔将这个面惨白的女孩包围起来。 沈清脸庞反着微微的幽蓝光芒, 漆黑的眼珠朝秦游的方向转动过来, 下一刻竟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过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一堆被虫卵装了脑袋的尸体吗? 秦游抹了一把手臂皮肤上的一片皮疙瘩, 当下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情愿,但沈清本不等他回答, 就兀自转身,走进了那篇丛林间。 只见她身边那些白面蝶就好像追寻着什么甜美的花一般蜂拥蜂拥而上,秦游皱紧了眉,最终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通天楼每一层楼的内部陈设都是风格迥异的,比如这一百八十六层西侧的台更像是一座园林,尽管被笼罩在黑暗中,却也能勉强看清周围郁郁葱葱的丛木以及亭台水榭。一百八十八层也有类似的设施,所以秦游对眼前这别有天的景致并不诧异。 真正令他忌惮的是不远处那个被白面蝶簇拥的身影,以及其手中燃烧殆尽的一枚符箓。 超乎常理的事情发生了。 伴随着一阵并不剧烈的震动,他看见夜里周围的景致如同一张年代久远的油画剥落开,突如其来的细腻的水声窸窸窣窣地黏着在耳道里,鼻尖草木的腥气逐渐被另一种刺鼻的气味替代。 那群白面蝶如同受惊的麻雀“哗啦”一声四散开来,秦游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没想到只一瞬间眼前的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