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园林？眼前是一片笼罩在浓雾里的四方形池子，池子中央悬挂着一口雕有飞龙舞凤的鼎炉状的青铜器具。 这器具类似于某种高温反应炉一般，不间断地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从中央的一个金属孔槽中，不断有黏稠滚烫的 体从中溢出，滴落在 池刺眼的血红里。 池中的腥臭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秦游猝不及防的 了一鼻腔，顿时觉得那奇臭无比的铁腥气灌了他的五脏六腑，如不是一 神经紧绷着，他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这原来是一口血池。 一眼望过去，没有狰狞可怖的浮尸，也没有森白的枯骨，那一池缓缓 动的猩红体就像某种蛰伏在池底的巨型软体怪物，在秦游凝视它的同时也回以沉默的回望。 饶是秦游没有半点晕血的 病，也生生被这震慑人心的一幕惊起了一身冷汗，他脑里刹那间只有一个疑问： 要死多少人才能凑够这么多血？ 他平生第一次生起一种怯意，总有种再多看那血池一眼就能被其中的漩涡 噬的错觉，于是佯装镇定地错开眼，望向距离血池更近的沈清。 不想沈清也在观察他的神情。 察觉到秦游的目光，她僵硬地再度牵扯出一抹笑容，秦游这才发觉她的右眼下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疤痕似乎是某种不规则的锐物生生划开的，但创面又浮现出淡淡的青紫 。 沈清一张巴掌大的清秀小脸在那道疤痕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病态又苍白，可她一点不显出被破相了的窘迫 ，反而坦然地直面秦游的注视，同时启 冷笑道： “商酉干的，一点代价罢了。” 轻描淡写得不可思议。 听到那个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名字，秦游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但没作出更多的反应。 除了静檀以外，沈清是当下第二个称时穆为商酉的人。她们两个究竟有什么关系？沈清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沈清没有得到回应，却也不计较： “呵呵，突然想起来，商酉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 与之前不同，这句话落入耳中的下一刻秦游便难以抑制地睁大了眼，眼中充了惊疑不定。正巧撞进了沈清那双宛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睛。 他又从沈清那单薄的身体里受到了一个具有强大 迫力的灵魂，对方仿佛用一个眼神就能摧毁他的伪装，窥探他的所思所想。 秦游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看见沈清的笑容 眼可见地放大了一些： “很惊讶吗？” 她突然眯起一双眼，原本纯良的杏眼莫名显 出一丝摄人心魂的 柔，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高中女孩在此时此刻却斜睨着秦游，像一条盘踞的毒蛇伸出蛇信，发出嘶嘶的声响。 她的语气轻飘飘地，带着不屑： “你真是被他哄骗得团团转，可怜的小家伙。” 秦游内心警铃大作，他意识到一段时间不见，沈清似乎也不复从前了。说得 象一些，就像是那个不知名的危险灵魂从她的躯壳里完全觉醒了。 他难以分辨出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伪装还是自己的错觉，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以防打草惊蛇。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还可以再多告诉你一些事。” 沈清的神情在血光的映衬下晴不定，但她的角依然勾人地上扬着： “你想知道商酉的真实身份么？其实他也是玩家。” 在秦游瞳孔紧缩的一瞬间，她继续道： “准确来说，是‘曾经’是。” “他是上一局游戏的幸存者，为了活命亲手杀死伴侣活下来的幸存者。” 第九十章 “伴侣？”秦游挑眉。 “呵, ”沈清轻哼一声，只留给他一个莫测的侧脸，她垂首踱步上前, 似乎在凝视池中自己的倒影： “我至今记得那对煞神。没有目的相互屠杀持续了三天三夜, 每个杀红了眼从断肢残骸里爬出来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但当他们冷静下来后, 才发现他们早就中套了。” “很多人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唯有少数清醒的，死前除了怨毒的诅咒，总归是要纳闷一下，最后活下来的究竟是谁。” “我至今记得那两个都是看上去和你一样的学生, 一个心狠手辣, 一个诡计多端，倒的确称得上绝配。可两个怪物罢了，哪会有什么真正的情？最后还不是为了那唯一的生存名额反目成仇。” 秦游始终保持着沉默，他并不把沈清的话全然当真, 但也全都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 只听沈清顿了顿，嘴角勾出一抹凉薄的笑意： “最可笑的是, 即使当时的商酉算无遗策，但也最终还是错算了一步。即使他为了活命亲手杀了那所谓深 的人, 但仍然错失了最后的生存名额。 “这就是你在其中扮演的角？” 秦游突然打断道, 他不带任何情彩地评判了一句： “漏网之鱼？” “你没说错。” 沈清回过头来, 面上却不带有一丝恼怒，她在血池当中反 出的猩红的环境光，毫不避讳地打探起秦游的面容来。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一点。” “你长得跟那个人真的很像, 秦游。这或许就是商酉将你庇护在一百八十八层，让你远离腥风血雨的原因。” 虽然早有预料, 但这番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秦游有些微妙的不 。 情好度半天没涨，是因为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替代品？ 他不由得想起偶尔的亲密接触时时穆看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有兽 且冷漠的占有和索求，但唯独没有一丝人类眼里应该有的柔和或是深情。 最初秦游本不在意，也不觉得自己跟个老怪物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现在沈清告诉他，时穆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 秦游一边想着，面上只浮现出一丝无所谓的冷笑，他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觉，说实话，如果不考虑一切后果，他当下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管三七二十把时穆痛扁一顿解恨，然后放弃任务果断离开这个世界。 沈清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变化，但并没有在上面多作文章，而是转移了话题： “无论是商酉，还是那个被辜负背叛的人，都没有察觉到我这个漏网之鱼的存在。我最终夺取了生存名额，时穆却不甘心这样死去。” “所以他杀了通天楼世代供奉的神鸟，以他的心脏作为火种，勉强苟活了下来，成了现在这个不人不妖的样子。” 沈清抬起手臂，任由一只白面蝶展翅停驻在手背上： “你知道绮目蝶寄生人体的原理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显得又些突然且莫名其妙，所以秦游自然没有回答。 “这些东西又被称作白面蝶，原本是由鬼饲养的，习也和鬼十分相似，它们通过将人的灵魂啃噬殆尽而达到取而代之的目的，所以被寄生者的症状往往和外界民间中传的失魂症类似。” “而白面蝶的尸体给蓝瑛的茎提供的养料，正是那些残破的魂体，商酉则是通过这种歪门 道的方法，才能勉强维系他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魂魄不至于灰飞烟灭。” 沈清轻轻 了下指节，惊飞了那只白面蝶： “如今他为了一丝虚妄的痴念，用曾经的同类的魂魄保持人，但同时又如同一个真正的妖怪一般嗜人血。你说可笑不可笑？” “等等，” 秦游拧着眉头： “你说他现在的心脏是火种？也就是最终任务的目标？” “你高看他了。” 沈清发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声，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普通人的躯壳想要容纳一整枚火种？那是贪心不足蛇象。商酉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用剩下的一半火种，制造了这界虚伪的炽 。” 秦游脑内猛然一闪而过的是他从高空坠落时，似乎亲眼目睹过那光与影的界限。 “商酉是所有玩家中唯一一个察觉到鬼存在的人，那是游戏清洗落败者的手段。他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通过游戏的漏 活下来的人，用火种制造的光，抵御了最后的剿灭。” “鬼只能在黑暗中生存，在炽下无处遁形，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那最终任务的目的....”秦游眉峰紧缩，沈清口中的一切仿佛早已尘埃落定，本无需再推断。 “没错，是致他于死地。” 这一切很顺理成章，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秦游却本能地认为其中必然存在着漏。 在哪里？ 他脑内疯狂地思索着，从来了这个世界后经历的每一件事情，到沈清每一句话中的细枝末节，他很快窥探到一丝对方逻辑中的错误： “你想要借我的手杀了商酉，拿到他的心脏？” 他 视着沈清的双眸： “可是照你说的来看，我大可以袖手旁观，等商酉为我把除了我之外的玩家统统干掉，然后获得生存名额。既然有这么好的事，我凭什么要承担这个风险？” “你很聪明。”沈清似乎对他的咄咄人并不出乎意料： “但火种总会有衰竭的一天。” “你以为游戏为什么会选择在千年后破例开放最终任务？如果是火种的鼎盛时期，没有人可以在商酉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他本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早就着手准备应对这一天——不然你以为这他把你养在身边，又打造了这座万人血池，是为了什么？” 那悬浮在血池上空的鼎炉状的器具散出一阵滚烫的蒸汽，孔槽里血光闪烁，仿佛在回应沈清的话： “这是用历代玩家的生命堆砌而成的祭台。” 沈清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起来： “商酉窥测到了一个关于游戏本源的真相，这涉及到违 词，不过即使我不透，你应该也能猜出什么。” “商酉想用所有玩家的命，炼化出一个新生的火种。” 伴随着这句话，秦游耳边突然凭空响起低沉的哀鸣，那仿佛只是风呼啸的声音，又像是来自炼狱深处无数冤魂的凄惨号哭。 在这诡异的声音中，沈清回过头来，白面蝶在殷红的背光下癫狂地扑棱着四散开，显出她一张有些森冷的面孔。 那道狰狞的伤疤旁边突然疯长出细密的白鳞片，它们仿佛有生命粘合在一起，使深可见骨的创口极快地恢复如初。 短短地几秒内，沈清的脸又恢复了初见时清秀可人。 只见她勾着，眼神却不带丝毫笑意地问道： “是成为这万人祭台中的一个垫脚石，还是在最终清洗时被鬼寄生成为行尸走，抑或是与我合作，成为最后的赢家？” “你别无选择，秦游。”cｉjＵMi.CｏM |
体从中溢出，滴落在
池刺眼的血红里。 池中的腥臭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秦游猝不及防的
了
神经紧绷着，他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这原来是一口血池。 一眼望过去，没有狰狞可怖的浮尸，也没有森白的枯骨，那一池缓缓
动的猩红
病，也生生被这震慑人心的一幕惊起了一身冷汗，他脑里刹那间只有一个疑问： 要死多少人才能凑够这么多血？ 他平生第一次生起一种怯意，总有种再多看那血池一眼就能被其中的漩涡
噬的错觉，于是佯装镇定地错开眼，望向距离血池更近的沈清。 不想沈清也在观察他的神情。 察觉到秦游的目光，她僵硬地再度牵扯出一抹笑容，秦游这才发觉她的右眼下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疤痕似乎是某种不规则的锐物生生划开的，但创面又浮现出淡淡的青紫
。 沈清一张巴掌大的清秀小脸在那道疤痕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病态又苍白，可她一点不显出被破相了的窘迫
，反而坦然地直面秦游的注视，同时启
冷笑道： “商酉干的，一点代价罢了。” 轻描淡写得不可思议。 听到那个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名字，秦游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但没作出更多的反应。 除了静檀以外，沈清是当下第二个称时穆为商酉的人。她们两个究竟有什么关系？沈清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沈清没有得到回应，却也不计较： “呵呵，突然想起来，商酉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 与之前不同，这句话落入耳中的下一刻秦游便难以抑制地睁大了眼，眼中充
迫力的灵魂，对方仿佛用一个眼神就能摧毁他的伪装，窥探他的所思所想。 秦游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看见沈清的笑容
眼可见地放大了一些： “很惊讶吗？” 她突然眯起一双眼，原本纯良的杏眼莫名显
出一丝摄人心魂的
柔，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高中女孩在此时此刻却斜睨着秦游，像一条盘踞的毒蛇伸出蛇信，发出嘶嘶的声响。 她的语气轻飘飘地，带着不屑： “你真是被他哄骗得团团转，可怜的小家伙。” 秦游内心警铃大作，他意识到一段时间不见，沈清似乎也不复从前了。说得
象一些，就像是那个不知名的危险灵魂从她的躯壳里完全觉醒了。 他难以分辨出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伪装还是自己的错觉，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以防打草惊蛇。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还可以再多告诉你一些事。” 沈清的神情在血光的映衬下
的人, 但仍然错失了最后的生存名额。 “这就是你在其中扮演的角
出的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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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冷漠的占有和索求，但唯独没有一丝人类眼里应该有的柔和或是深情。 最初秦游
道的方法，才能勉强维系他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魂魄不至于灰飞烟灭。” 沈清轻轻
了下指节，惊飞了那只白面蝶： “如今他为了一丝虚妄的痴念，用曾经的同类的魂魄保持人
。” 秦游脑内猛然一闪而过的是他从高空坠落时，似乎亲眼目睹过那光与影的界限。 “商酉是所有玩家中唯一一个察觉到鬼存在的人，那是游戏清洗落败者的手段。他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通过游戏的漏
活下来的人，用火种制造的
视着沈清的双眸： “可是照你说的来看，我大可以袖手旁观，等商酉为我把除了我之外的玩家统统干掉，然后获得生存名额。既然有这么好的事，我凭什么要承担这个风险？” “你很聪明。”沈清似乎对他的咄咄
词，不过即使我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