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 工友举起胳膊递来颜料桶,梯子上那名年青的男生接过,笔刷蘸了蘸,正要继续墙面涂鸦,却听到下边一声“安室?” 他闻声扭头,遇见一瀑耀眼的蓝,是女人光下的发。 有多久没见了? 安室其实记不太清。 在没有见面的子里,他私自为她锻造了一座记忆殿,每个角落都匿藏了她的身影。 对他而言,她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但他永远不能让江羚知道,他怕会吓着她。 安室捏紧了笔身,指尖处都泛白。 “发什么呆?不认得我了?”江羚仰头对他笑,“你颜料都洒啦!” 安室才回神瞧见自己没留心拿好,桶里颜料淅淅沥沥在工装服上落了斑驳一片,未免好巧,手上这桶颜料是和她的头发一样的海蓝。 有时安室会无端执着一些关于宿命的玄妙,比方说这一秒开始他确信蓝是自己的幸运。 他忙把颜料又递给工友,从梯子上下来。 江羚立刻替他扶着梯子。 这下终于平视了,不像刚才站在高处,他还疑心是太煌煌灼目而致幻。 凑得近了,能闻出染剂的气味,是新染的发。 上回见面还是栗呢。 “姐姐。” 原来真切站在眼前的人,同记忆里鲜明的画像,实在是两种分别的觉。 江羚了他的发顶,“你怎么在这儿呀?” 安室应该是又长高了些,之前摸他的脑袋还不必踮起脚尖。 光将他皮肤衬得青白,红纹细,尤其一双眼生得极漂亮,孔雀鱼儿似的弧线,盛着汪清透的珠仁,容不得半丝尘浊。 这张脸仍有鲜稚气,可棱角愈显凌厉,倒中和得十分好。 “我在这儿打工。”安室指了指高处的墙。 “你不上学?钱不够用?” 这发问似乎令他窘迫,江羚于是后悔自己下意识的话有点急了。 安室并没沉默多久就向她解释:“我还在歧南读书的,来这儿只是兼职。” “那就好。”江羚才放了心,转念又觉不对,“今天不是周六?我记得歧南高中部周六不放假呀?” 安室这回却笑得坦然,“翘一天课不值什么。”又补了句,“我成绩不坏。” 江羚莞尔:“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孩子。” “我像孩子吗?”安室不嘟囔了一句。 虽说是高中生,安室的骨骼却比身边同龄人要高大些,所历炎凉个中酸楚不为人知,格便也早,乍一看倒更像个大学生。 “你才十七,青无限。”江羚没忍住捏了把他的腮颊,水豆腐般的滑,心底不由怜,“你什么时候下工,姐姐请你吃晚饭。” 安室雀跃道:“我今天不赶工,明天就能搞定!姐姐有空的话,不如来我家尝尝我的料理?” 小鹿样的眸子认真地闪,江羚不会忍心使这剔透的亮就此暗沉了去。 安室去和工友说了几句,便很高兴地朝江羚走来:“我们回家。” 江羚正抬头细看墙上未完的画,大片大片的深蓝涌动,彩静谧深沉,远处有座礁石,她问安室,“画的是什么?” “海妖壬。” “你调很厉害。” 回去的路上,江羚还忍不住回头望,那片蓝或许蕴着危险的魔力,如壬的歌喉在引着她。 安室盯着她,忽然问道:“姐姐,假如你是经过这座海岛的水手,会用蜂蜡住自己的耳朵吗?”cijumI.CoM |